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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8:28:58 作者: 伊人睽睽
她就是這麼能打,就是這麼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就是揮手間便有殺人的力量。
血腥味在空氣中濃郁起來,黃昏的光落下天帷,張行簡的竹杖被鬆開了。
他不受控地轉身,與自己身後的高挑娘子四目相對。
他確確實實在這一瞬,看清了她的臉。
張行簡喉結動了動,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他僵硬著手臂,拼盡全力控制自己所有不合時宜的被吸引。
黃昏下,清雋風雅的年輕郎君低頭,拱手向她說客套話:「沈將軍……」
沈青梧沒有等他把套話說完。
她剛殺完敵,身上的血性尚未退散。她銳利的目光向張行簡刺來,那看獵物的眼神、過亮的眸光,讓張行簡周身發麻,半晌怔忡。
沈青梧抬手,劈暈了他。
張行簡再次醒來,眼前只看到一片漆黑。他試圖動手腳,手腳上本就未摘下的鎖鏈哐哐作響,他稍微一動,身子便被控住。
張行簡伸手去摸,察覺手腕上的銬鏈被布條綁著。他起身不得,但估摸腳上也如此。
張行簡睡在一張床上,胸前的傷隱隱作痛,手腳皆有傷,眼睛被布條蒙住,什麼也看不見。
這是一種消磨人、足以逼瘋人的方式。
張行簡意識到,他應該被沈青梧「囚禁」了。
他吃驚了一下,便淡然接受這種現狀:沈青梧的性情,他本就有些了解。她做出這種事不奇怪,他要忙自己的事,要沈青梧不影響自己,他必須得和這個娘子過招。
躲是躲不掉的。
博容既然召不回沈青梧,張行簡只能自己來。
張行簡在黑暗中安靜地待了許久,他聽到了一聲笑。
屬於沈青梧。
沈青梧聲音慢慢響起:「不愧是你,張行簡。」
沈青梧從未離開這個屋子。
俊美的郎君被綁在床上行動不得,她便坐在屋子的幽靜角落裡欣賞他醒來那一瞬會有的神態。
她總是想看到月亮被污,看到月亮不再像個月亮的樣子。
但是張行簡發現他所處處境後,他只是安靜地等待,不惱不氣。可是沈青梧斷定,他絕不會甘於這種現狀,他必然一直在思考。
果真,聽到她聲音,床上那被綁的青年緩緩側過臉,朝向她。
濛濛日光從外照入,落在他如玉面容、眼上白紗。
他聲音溫靜安然:「沈將軍想對在下做什麼?」
沈青梧冷漠:「照顧你。」
張行簡微微笑:「如此照顧嗎?」
沈青梧回以笑容:「給你治眼睛,大夫說見不得強光,所以蒙眼;
「你是朝廷欽犯,在流放途中逃跑,罪大惡極,滿天下都是通緝你的指令,給你手腳綁住,是為了讓你不離開這個安全的地方;
「你勞碌數日,身上的傷久未處理,恐怕落下病根。於是要給你吃藥,治病。」
沈青梧慢悠悠:「我哪裡做得不對?」
張行簡:「在下感激沈將軍救命之恩。只是將軍需要什麼可以明說,何必如此折辱在下?」
沈青梧道:「我救你三次,我要你以身相許。」
張行簡靜了一會兒。
他說:「先前的阿無……」
沈青梧:「是我。」
她嘲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如今又裝什麼。
床榻上的青年如一縷月光般幽靜,聽著她隱含暴戾焦躁的話,他手腕輕輕動了下。
張行簡平靜地說:「不可。」
沈青梧瞬間聽懂他的話題轉移到了哪裡:「若我偏要呢?」
張行簡:「將軍該懂不強人所難的道理。你我各有所求,何必互相折磨?」
沈青梧:「不折磨。」
她在他看不到的那片黑暗中站起來,目中光幽幽亮。
她說:「那我們就試一試。」
張行簡溫聲:「你會失敗。」
張行簡:「沈將軍,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沈青梧瞬間靠近,俯下身掐住他下巴,手勁在他雪白的肌膚上壓出紅痕。
沈青梧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得不到你,我才要後悔。」
他越是如此溫和到近乎無情地說出這樣話,其實越吸引沈青梧。她被張行簡困住,本就是因他的難以折服,因他的既隨便、又不隨便。
誰不是庸人呢?
沈青梧那漫長的假期,本就是為了平心中執念而來。
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身;想得到他的心,先要得到他的身。
沈青梧便開始精讀那從市面上買回來的才子佳人的話本。
她對膩膩歪歪的過程全不感興趣,話本中柔弱的女主人公也不適合她。她想當然地代入男子的視覺,想當然地要模仿那話本中霸道任性的郎君,學著他們如何折服那些嬌生慣養、柔弱不堪的仙子一樣的美人。
沈青梧並非完全哄騙張行簡。
朝廷的通緝令不假。
沈青梧利用自己將軍的職務,輕鬆租下了一個新的院落。
她每日出門買菜買藥,這街上的鄰居,很快知道她有一位羸弱的「病美人」夫君。沒人見過那位郎君的真容,但是被沈青梧請來給郎君看病的大夫,出門後跟所有人保證——
「沈娘子的夫君,俊得跟天上仙人似的。」
但上天如此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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