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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8:28:58 作者: 伊人睽睽
她是真不知道沈青梧和哪個家裡人走得近,但是張行簡這麼一說,她已經有了調查的思路。只要拿下這個人,自然能逼得沈青梧就範。
沈夫人正要去安排,又聽張行簡溫溫和和地補充:「另外,我聽說沈二娘母親早亡,自小獨自長大。按人之常情來說,她母親對她也十分重要吧。」
沈夫人回頭,深深看一眼這個立在燭火下溫靜清秀的俊逸郎君。
在沈夫人布置手段的時候,茫茫夜雨下,沈青梧在東京汴河邊徘徊,不知何去何從。
東京不禁夜,夜晚的東京往往比白日更熱鬧繁華。今日的冷清,只會是因為這場過於急促的雨。
沈青梧站在橋下,看一座座檐子從旁穿過,一把把傘如水流過,三兩行人很快消失。大家各有去處,只有她不知去哪裡。
不過是沈青葉哭著求她走,她才走了。走了怎麼辦,她不知道。
沈青梧想了一會兒,覺得要不去找張行簡吧。大家都說她配不上他,但是她此時並不知道「雲泥之別」有多大。
沈青梧在東京街巷間沒有走多久,便被沈琢帶著人堵在了巷口。
沈琢從馬上下來,目光憂慮又古怪——他以為出了這麼大的事,傻妹妹既然逃了,就應該離開東京了。沈青梧為什麼不走呢?
難道他要對沈青梧下手嗎?
沈琢心中苦澀與糾結,沈青梧並不清楚。她立在雨地中,心思澄淨安然,看到兄長和身後的衛士僕從,就知道他們是來對付自己的。
沈青梧警惕地握緊了腰下懸掛的匕首。她曾把這匕首送給沈青葉自保,沈青葉助她逃離時,重新將這把匕首還給了她。
沈青梧判斷著對方人數與地形,思考著自己能如何離開。
沈琢在夜雨中一步步走向她,沈青梧巋然不動。
到了近前,沈青梧已準備拔出匕首,聽到沈琢在她耳側輕聲:「青梧,先離開東京。剩下的,哥哥想辦法。」
沈青梧臉微抬。
沈琢身後的一名衛官聽到了這對兄妹間的對話,當即高喝:「大郎,你莫忘了你是怎麼跟夫人保證的!你若下不去手,不若退到一旁……」
沈琢:「我看誰敢對我妹妹下手!」
他倏地拔劍,轉身面對身後的衛士們。他與沈青梧不同,他自小習武,又經戰場歷練,驟然爆發的凌厲氣勢,讓身後衛士們不禁後退了一步。
但是衛士們沒有退。他們是沈家的人,不是沈琢的人。
沈琢頭向後輕側,言簡意賅:「青梧,走。」
沈青梧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她冷硬的心腸也不覺得沈琢做了什麼犧牲。她其實弄不清楚今晚這一出是怎麼發生的,但是本能讓她知道,旁人要打她,她打不過的話,當然要走。
沈青梧毫不猶豫地轉身,躍牆。
她腳踩到牆上,猛地捕捉到夜雨下的一道寒光。她身子驀地一側,整個人跳起在空中半旋,一隻長箭如虹向她射來。
「砰——」一聲呼嘯,箭鋒定在地面上時,沈青梧被逼回到遠處,單膝跪地,手中匕首已然拔出。
她凜冽的眉目揚起,看向四面八方的牆上、樹上,站滿了沈家的武士。
沈琢:「青梧!」
沈夫人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沈青梧,你想逃?此事不解決,你往哪裡逃?」
沈琢疾呼:「娘……」
他怔住。
衛士們分開,讓出一條路,讓出後方的馬車。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不光是沈夫人,還有一位神仙公子。
那郎君下車後,便有侍衛為他撐傘。風雨輕揚,沈夫人的衣袖都飄了幾絲雨滴,他則清爽安然,風度絕佳。
他對沈琢頷首致意。
沈琢一字一句:「張三郎。」
此時此刻,張家古宅中,一聲燭火蓽撥,驚醒了撐著手臂淺寐的張家二娘,張文璧。
張文璧醒來,聽著外面雨聲,問守夜的侍女,弟弟可曾回來。
侍女:「兩更天了,郎君自從前夜離開,還不曾歸家。」
張文璧垂眸,心中不安極了。
少時的弟弟依偎在她膝下讀書,她擔心他成不了才,對他管教一向嚴苛;長大後的弟弟常年不沾家,回來後也多經她訓斥,她一會兒擔心他在外學壞,一會兒憂心他受傷卻不告訴自己。
張家嫡系空空蕩蕩,她只剩下一個張行簡了。
張文璧推開門:「我們去沈家拜訪一趟吧。」
她想知道,弟弟說去解決那件事,解決得如何了。
雨順著面頰滴落,沈青梧被圍在中間,沾著雨絲的睫毛抬起,看著這些人。
張行簡發現,她瞳心清而烏黑,沉靜如一汪清河。這麼多佩戴刀劍的衛士圍攻她,都不能讓她變色。
這是一種精於打鬥的天賦,只是被沈家無視了。
他會報答他的救命恩人,用遠好於嫁給他的方式。
張行簡專注地看著雨簾後的那個年少娘子,而那被圍攻的年少的沈青梧,漆黑眼眸看的並不是張行簡。
隔著細密雨絲,她看到一個白髮老人被推搡著,從馬車中下來,老人步伐趔趄一下,抬起頭,看到了她。
老人顫聲:「二娘……」
沈青梧平靜的眼中終於起了變化,一絲怒意浮起,冰冷地刺向沈夫人。在這種目光下,沈夫人都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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