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與日俱增

    江泉不想過她這樣的人生。

    梅麗潔最佩服的人就是梅老太太，說她比男人還能幹，從來不怕事，一把年紀了還堅持在建築公司上班，那媽媽怎麼就不能跟她學呢？

    梅老太太十多歲就去西疆，出去的時候，一樣沒有文化，靠著幫人撿棉花，割麥子，湊了錢把自己的老爹和兩個弟弟從家鄉接去了西疆落地生根。

    還能寄錢給自己的伯娘留下善緣，才因此得了善報從普通人成為了公司的決策人。

    她沒怎麼提起過自己的婚姻，不過，江泉畢竟跟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六、七年，通過她跟兩個舅爺爺的電話，陸陸續續拼湊出了她曾經走過的日子。

    自己的爺爺名叫江耀輝，比梅老太太大了差不多一個輩份，爺爺結過兩次婚，除了小兒子董國安，跟他的前妻還有另外三個兒子。

    他的前妻好像是個嬌小姐，沒搞明白屯墾戍邊是什麼意思，跟著爺爺到了西疆。

    一看到要在那種惡劣的自然環境下捲起褲腳當農民就受不了了，上演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天天吵著要回內地。

    爺爺大概也是沒辦法吧，這麼多人看著呢，自己都逃跑了那算是怎麼回事？只能不斷地安撫和逃避。

    前奶奶有一次鬧凶了，沒有把握好度，真把自己弄掛掉了，爺爺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當了好多年的鰥夫。

    江泉曾經在配合媽媽搞衛生的時候偷偷地看過梅老太太的舊相簿——江耀輝可比奶奶老多了，一點都不帥，皮膚黑黝黝的，淡眉淡眼。

    還有一個特別顯眼的厚嘴巴，他和梅老太太就幾張合照，還都是離得遠遠的，僵直著站著，看不出有啥喜怒哀樂。

    梅老太太當年算得上是個美人兒吧，即便是那麼古老的照片也能看得出清秀的輪廓，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幸虧父親隨了自己的娘，沒有浪費基因——可是知道真相的江泉偶然想起那些照片，卻感覺自己有點返祖現象。

    眉毛和眼睛好像是隨了爺爺，幸虧嘴巴跟親舅舅的一模一樣，女孩子要長爺爺那樣的嘴唇，那真是丑出了天際。

    奶奶如花似玉的年齡嫁了這麼個老頭兒能甘心嗎？

    好像是為了報恩，至於什麼恩就鬼才知道，江泉才不會因為誰對自己有恩就隨了人，想都別想。

    不過爺爺當年在那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還算是個有文化的，奶奶跟他學會了認字，似乎還學會了管理，反正聽她自己說，她在那群人里年齡最小，卻能帶領著一幫我兒們幹活。

    其實他們的母親去世的時候，梅老太太甚至都還沒有進入西疆。

    可是，那個年代，誰又管是真是假呢？

    梅老太太帶著董國安回到了荊南省，又像當年跟著她自己的舅舅闖西疆一樣，置之死地而後生。

    只要有錢，她就去賺，倒糧票，倒小商品，穿街走巷賣涼粉，賣冰棍，非要讓董國安吃飽肚子。

    江耀輝平反的時候，團隊專門派了人來接梅老太太和董國安，允諾她們解決她們面臨的一切難題。

    梅老太太已經嗅出了春天的氣息，不願意再被當「正式工」這三個字迷惑，留在了荊南省繼續做小本生意。

    而董國安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西疆參加了當年的高考，考回到自己的母親身邊。

    江泉因為親生母親受到了不公的待遇而記恨梅老太太。

    但是，要他選擇梅麗潔和梅老太太的人生的話，他毫不猶豫就會選擇梅老太太的人生，即便再辛苦，也是自己說了算。

    只有靠自己，才能夠為所欲為！

    情人節的晚上，鐵石心腸的江泉夢到了董國安。

    他坐在舞台底下，注視著在台上表演的痞小幼，眼睛裡發射出來的，全都是父親的疼愛和欣賞，從心裡流淌出來的愛，在他的眸子中燦燦發光。

    舞台上的燈光暗了下去，再點亮的時候，站在聚光燈底下的人變成了自己。

    自己穿著一套大紅色的絲綢功夫裝，使了一套劍法。

    劍法瀟灑飄逸，身姿靈動秀美，夢裡的她滿意極了——這套劍法也同樣獲得了全場觀眾雷鳴般的掌聲。

    可是，等她表演完，董國安的座位空了，找不到人了。

    江泉不甘心，他不願意離開舞台，在舞台的前方走來走去，拼命地搜索著觀眾席，期望能看到董國安的影子，即便耳邊傳來其他人喝倒彩的聲音，他也置若罔聞。

    一群保安衝到了台上，想要把他帶到台下。

    掙扎之中，他看到了觀眾席中有一對帶著星光的眼睛，透過了喧鬧的人群注視著自己。

    江泉大喜過望，剛想飛奔過去，就被這群保安合力拉下了舞台。

    夢，終於醒了，鐵石心腸的江泉也熱淚沾襟。

    這輩子，不論他有什麼樣的成就，獲得什麼榮譽，父親那個位置，都是空著的了。

    他想在陽光之下光明正大的喊爸爸，想要告訴全世界自己也有人疼，也有人有愛，這永遠都是夢了。

    ……

    從這夢裡驚醒的江泉輾轉反側，夢裡那對在觀眾席里閃著星光的眼睛非常像魏浩然的眼睛，明亮而熱烈，他拍攝MV的時候，掛念得真的是自己嗎？

    魏浩然和董國安都是從西疆走出來的漢子。

    他不喜歡抽菸，喝酒、耍酒瘋的人，不過，自從在高樊傑生日會上知道魏浩然也是西疆人之後，江泉也玩起了雙標。

    竟然為了這個流浪在異國逐夢的人感到心酸，在知道他終於能和其他幾位少年一起在華國出道時，又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在M國培訓的日子裡，他一不小心撞進了他的胸膛，一不小心在街頭偶遇努力適應觀眾關注的他。

    一不小心看到在練習室里認真譜曲的他，一不小心被他摁住了右手，勸自己再休息片刻……都讓他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

    他教他跳舞，他幫他填詞，他幫助她們適應表演的方式，她們幫他充當翻譯，雖然那些日子很短，但是很美好，特別是不涉及感情，沒有負擔，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