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動彈不得

    所以，他們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一絲口風都不漏，生怕外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

    「不是的，不是的，你別瞎說，」媽媽的聲音又傳來了，「他不知道，他……他不知道江泉的存在！」

    「你又在瞎掰什麼，他自己幹了什麼他會不知道？當年，董國安把我派到外地的工地上守材料，一守就是幾個月。

    等我回來了，家裡多出了個這麼大的兒子，愣把我當成了爸爸，我這是突如其來喜當爹啊，這難道不是在幫他擦屁股嗎？」

    江宏勇越想越來氣，根本不給梅麗潔說話的機會。

    「那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你哥那孩子傷我們傷得太重，你要養，咱們去找一個小的，剛生下來的，你哥哥、嫂子我們避不開，外面的人我們總躲得開了吧？

    我們進了城，誰也不知道我們的底細，也沒人會告訴孩子自己不是親生的，咱們才能養得親！」

    「你呢，你非要跟我熬，說這孩子跟你有緣分，非要收養她不行，你這明明就是被他們說服了呀，老婆！」

    「咳！咳！咳！咳！」，因為情緒激動，江宏勇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還有，收養江泉的那些手續，也都是他幫忙辦的……一個大老闆，平時都忙成啥樣了，那個時候就有空了，開著車，帶著咱們，這裡跑，那裡跑……

    對了，對了，江泉的名字也是他給起的，江泉的資料也是他給填的，要是他不知道，他能這樣幫咱們？你到底準備騙我，騙到什麼時候！」

    江宏勇的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捅向了江泉的心，這無可辯駁的一切，讓他徹底地崩潰了。

    從小到大，無數次的做夢，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個像董國安這樣的父親，但是，當夢想成真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有一個叫董國安的父親，但是，自己是被他拋棄了的兒子！

    江泉不想再聽了，他要離開這裡，離開這片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父母、親人、朋友，所有與他關係最親近的人，一夜之間全都成了陌生人。

    他不但沒有錢，沒有家，甚至連根都沒有了！

    這一夜，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一個連父母都拋棄的人，怎麼可能得到真正的愛？

    江泉想要離開這個讓他傷心欲絕的地方。

    可能是蹲的太久了，兩隻腳都蹲麻了，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了，雖然頭腦發出了站起來的指令，但是下肢卻一動都動不了。

    江泉抓住了樹杆，想要憑藉它的力量拉起自己的身體。

    一下，兩下，終於把自己拉了起來。

    但是，頭眩暈的厲害，腳也不聽使喚。

    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終於被一根凸起在地面上的樹根絆倒在了地上，重重地跌落了下來。

    不只有跌落在地面的部位疼，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疼，疼的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瓢潑而下。

    為什麼？

    他突然開始恨起了所有的人。

    他恨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什麼要讓自己成為私生子，既然生了下來，為什麼不好好地把自己養大。

    他恨董國安，既然要送人，為什麼不把自己送的遠一點，送到他永遠也看不到自己的地方，他不介意跟著窮的父母，但是，為什麼要把自己送給一個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家庭？

    他恨梅麗潔，為什麼要幫助董國安收養自己，還幫著他欺騙江宏勇，如果沒有她的助紂為虐。

    自己是不是能遠離董家，只要沒有看到過真正的父愛是什麼樣子，自己是不是也不會生出那麼多的痴心妄想？

    她恨痞小幼，同一個父親，她在天，自己在地，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得到他唾手可得的一切。

    領域那麼大，卻找不到一個地方能夠成為自己的港灣。

    領域那麼大，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安撫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是的，再也沒有了。

    一夜之間，父母變成了養父養母。

    一夜之間，親生父母竟然是不負責任的壞人。

    一夜之間，最好的朋友成了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

    一夜之間，所有能夠遮風避雨的地方全都是電閃雷鳴，要將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

    人生到底給自己拿出一份什麼樣的劇本？荒謬的能讓所有的劇作家都無法繼筆？

    人生到底想要給自己什麼樣的歷練，為什麼要讓自己孤苦伶仃？

    撲倒在地上的江泉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處何地……身處何地又有什麼重要，從今天開始自己就是這人世間上的一葉浮萍，沒有根，沒有基，只能任由風雨將自己推向無法預知的命運。

    江泉魂不守舍地動作和再也忍不住地抽泣聲驚動了正在纏鬥中的梅麗潔和江宏勇。

    他們向著這聲音而來，終於發現了撲倒在路上動彈不得的江泉。

    江泉離不開這裡，他根本不知道離開了這裡，自己應該去向何方。

    而且，他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憶，為什麼5、6歲了還能認賊作父？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狠心離開自己，她為什麼再也沒有回來找過自己？

    ……

    那一個晚上，江泉又跟著梅麗潔回到了江邊，繼續進行那沒有開始就差點結束的中元夜祭奠。

    江泉在香燭店帶回來了兩份祭品。

    一份是給外公外婆的，祭品的上面，寫了外公外婆的姓名、住址和梅麗潔的姓名、住址。

    一份是給江泉的母親的，她的祭品上面沒有書寫任何文字。

    從江泉有記憶的時候起，每一年中元節燒的都是兩份祭品。

    他也問過母親，為什麼有一份有字，有一份沒有字，母親說，那是燒給神仙的，神仙知道咱們是燒給她的，不需要寫名字。

    母親在燒包的時候，總會先燒三根香和幾張紙錢，委託土地公公能夠護佑自己的父母把她燒的祭品完整地帶回到他們那個領域，不要被孤魂野鬼搶了去。

    江泉以為那份無字的燒包是燒給更大的神仙的……原來不是，那是燒給他母親的，每一年都燒給她，她就不會成為孤魂野鬼，要到別人那裡搶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