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礙手礙腳

    林家不吃剩飯剩菜，吳阿姨把這兩碗湯熱了熱，自己吃一碗，讓江泉吃一碗。

    看到湯里的「蟲子」江泉不肯吃，吳阿姨說，「這蟲草一次做了多少根我都要記錄的，比金子都貴的東西你都不吃，可見你這孩子多沒有福氣！」

    江泉反駁她，「痞小幼也沒吃，她怎麼那麼有福氣！」

    「她那是不吃鴨子……也奇怪了，我在董家這麼多年，董家的餐桌上就沒有出現過鴨子！」

    「我也不吃鴨子！」江泉不屈不撓。

    「行了，行了，你就是不吃鑽石也沒有用，這領域上有幾個這麼有福氣的！」吳阿姨好心好意給江泉吃蟲草，碰了一鼻子灰，語氣就重了點。

    江泉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嘴巴。

    吳阿姨想想自己也不對，跟個孩子置什麼氣，又趕緊安慰了她一下，「所以，你的身體比她好多了，幾乎從來就不生病，這也是老天爺給你的一個補償！」

    ……

    那碗湯最後落進了每天送吳阿姨買菜的司機伯伯的肚子裡去了。

    從那天起，江泉再也不願意去那個菜市場了。

    從那天起，寡了十多年的吳阿姨枯木又逢春了。

    從療養院回到自己家裡的林太太安頓了老爺子睡覺之後，進了女兒的房間。

    林淑慧今天沒有吃那碗湯，全都被她看在眼裡。

    她問女兒，「你心裡是不是還在埋怨你大哥？」

    林淑慧嘆了口氣，跟母親說了心裡話：

    雖然，她看了那封「支邊申請書」，確實是自己男朋友手寫的無疑，但是，為了能在大學裡「求進步」。

    寫這種申請書的人並不在少數，真正分配到那種地方的卻沒有幾個。

    大哥沒在這中間起一點作用？她不信！

    信不信人都已經死了，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大哥想要她嫁給戰人……想得美，要嫁他自己嫁。

    大哥看不起商人，說他們重利輕別離，自己還偏就要嫁給他口中的「包工頭」。

    大哥說她和董國安之間這個不同，那個不同，生活在一起會矛盾重重，自己就誇下海口，一定能和他白頭偕老！

    但是，改造一個物品容易，改造一個人確實太難了！

    董國安的確是個好人，可是他又老實，又倔、又不解風情，他和他娘完全不講生活品質，不論什麼事情都以實用為第一，在不「實用」的地方花錢簡直就像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滿足衣食住行這個這層次，跟自己在精神上很難取得共鳴……自己買能力範圍內的東西都能讓那對母子心疼半天。

    她確實後悔了，但是不想讓林江赫看扁。

    而且，她和董國安之間，還有痞小幼！

    林太太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娜娜，你不是曾經訝異過嗎，自己要嫁給董國安，你大哥本來也是持反對意見的，可是為什麼後來就隨了你的意了呢？

    你以為就憑你肚子裡的孩子就能讓你大哥束手無策？你錯了，你大哥一樣調查了他的為人……」

    林淑慧這一天才知道，大哥從來都在關心著她的幸福。

    他拆散她和她的前男友，並不是因為什麼身份和地位，而是因為前男友父親的人品。

    在那個混亂的年代，他帶著頭把自己的領路人逼上了絕路，帶著頭批判那些不願意跟他同流合污的人，帶著頭上綱上線，把普通老百姓嚇得噤若寒蟬。

    他踩著別人的血淚和生命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春天重回大地。

    他的兒子之所以要寫那一封「支邊申請書」也是想洗涮自己父親帶給自己的那份恥辱。

    董國安的父親也曾經受過別人的牽連，卻咬緊了牙關不誣陷任何一個同志，他在春天回來之前含冤而死，董國安母子只能離開那個地方回到家鄉艱難地生存。

    董國安父親的其他子女紛紛跟他劃清界限，唯有梅老太太和他最小的兒子，無論別人如何威逼利誘，始終堅信他是無辜的，不論受到了什麼打擊和磨難，都不願意出賣親情得以自保。

    林江赫雖然不喜歡商人，但是願意相信梅老太太和董國安的人品。

    林淑慧眼中的老實、固執、吝嗇和不解風情在林江赫眼中統統都不是事。

    他認為鬥爭是長期的，誰也不能保證，萬一上面再有個反覆，自己可能也會自身難保，林淑慧引以為榮的一切瞬間就會崩塌。

    那時候，她得倚靠丈夫的臂膀……董國安比起她的哪一任都更值得信任。

    他知道林淑慧是個什麼脾氣，才會跟她約定絕對不能離婚。

    ……

    林淑慧領了自己大哥的好意，從此之後，不論和董國安有著什麼樣的磕磕碰碰，也沒有起過要離婚的異心。

    至於林江赫調查董國安的底細，那是從他兒時查到了他從建築公司辭職，每一位董國安的老師和領導給他的評語都是：老實，實幹，沒有花花腸子。

    林江赫再也沒有把他當成「包工頭」了……雖然他對商人和搞藝術的人還是帶著一點偏見，但是也在慢慢接受社會進步需要百花齊放。

    ……

    枯木逢春的吳阿姨也不想帶著江泉去菜市場礙手礙腳。

    他被託付給一個武功高強的安保員。

    痞小幼彈鋼琴、拉手提琴、陪著她外公外婆其樂融融的時候，江泉就跟著這個安保員繞著這周圍四下巡邏。

    剛開始，這個安保員叔叔似乎還不習慣自己身後的這個小尾巴，江泉得使勁地跟著他跑。

    後來，他放慢了腳步，特意讓這個看什麼都新鮮的小男孩能夠跟得上自己的步伐。

    江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冬天：鮮花盛開，蝴蝶翩翩，松鼠、小鳥時不時地就從樹葉里鑽出來，還有蜻蜓飛來飛去，比新沙市的春天還要明媚。

    再後來，安保員叔叔問起江泉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江泉其實挺喜歡這個叔叔的。

    到這裡的這段時間裡，他看到這個叔叔只要完成了工作，就會自己在森林裡打彈弓，練習拳法，爬樹，還有鍛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