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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51:53 作者: 十七場風
    童玲剛吐了一回,靠在百靈身上虛得很:「這雪再不停,我可能就要先倒下了。」

    可能是被他們念叨的,也可能是被盼的,凌晨四點半,風雪終於小了,又十分鐘竟然停了。

    到這個高度,每往上走一步都是極其吃力的。

    短短三百米的路,他們花了小半個鐘頭才上去。

    秦初氣直喘,回頭看看江潯,這人自打開始爬山氧氣瓶就沒從臉上拿開過,這會兒都吸空了三瓶了。

    「還暈啊?」

    江潯深呼吸一口,感覺還可以:「就那樣吧。」

    山頂上的風景是絕美的,觀景台上可以看見一座座巍峨壯麗的雪山,大自然的遼闊無法用語言形容,仿佛整個世界盡收眼底。

    雲霧環繞著,風一吹又散開。

    金色的光籠罩在山巔之上,是太陽徐徐升起。

    秦初拉住江潯的胳膊,神色有些激動:「日照金山!潯仔快看!」

    萬丈光芒穿透雲層,璀璨的光芒傾瀉在皚皚雪山之上。

    日照金頂雪滿山,烏起納達人有一句古老的祝詞,傳言看見日照金山的人受山神庇護,往後日日順遂,歲歲平安。

    秦初架起相機拍了好多張,一夜未眠的疲倦一掃而空。

    他從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要幸福,一回頭就能看見江潯在身後等著他。

    太陽出來了,五彩斑斕的經幡隨風飄揚。

    秦初見一旁的架子上還供著許多沒有懸掛的經幡,便問工作人員這是做什麼的。

    對方說:「這些都是在寺廟裡受過教的經幡,放在這裡供遊客發願。」

    秦初不是信奉宗教的人,但是第二次在烏起納達祈願。

    經幡上用烏語抄寫著佛經,秦初認認真真的挑選出一張字跡最工整漂亮的,自己又拿了筆,端端正正坐在那兒,一筆一划地寫下自己的願望。

    江潯一直在旁邊看他,見他寫道:

    「希望家人平安,天天健康長大,我的潯仔事事如意。」

    江潯不免想到在塔娜吉神山的廟宇中,秦初虔誠又莊重的跪在神像下發願的模樣。

    他無從探究那天秦初許了什麼願望,能讓向來不信鬼神的人連著求了兩次。

    左不過和今天的差不多,秦初惦記的人就那麼幾個,父母兒子、還有江潯。

    於是江潯也挑選了一張漂亮的經幡,認真寫道:「希望我的小初,快樂一生。」

    江潯是個很土很俗的男人,沒什麼大出息。他曾因為秦初和他在一起不快樂而選擇離婚,秦初過得快樂自然比什麼都重要。

    倆人將寫著願望的經幡系在架子上,和其他眾多經幡一起,每天看遼闊天地,聽雪聞風,受神山眷顧。

    系好經幡,秦初走到視野開闊的地方。

    他知道江潯在身後,也就沒有回頭。

    「潯仔。」秦初問他,「你的答案找到了嗎?」

    江潯邁步走到他身邊來,說道:「找到了。」

    秦初替他高興,笑著說:「是你想要的答案嗎?」

    「是的。」江潯轉向他,凍得發紅的手抬起來想要摸摸秦初的臉,卻在快要碰到他的時候縮起指尖,「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死心。」

    「為什麼這麼說?」

    「我討厭那樣的自己。」江潯將目光轉向湛藍的天空,「也怕你討厭那樣的我。」

    一束光投在面前,秦初問道:「什麼樣的你?」

    江潯沉默良久,久到那縷光不知不覺挪動到了他的臉上,才答非所問地說:「來烏起納達之前,我給自己定了個目標。我們曾經用十七天的時間決定是否要共度餘生,所以我還要用十七天的時間來確定我的答案。」

    秦初靜默地看向江潯,光帶穿過他的眼睛。

    「我問自己,如果你就是那樣的,不聞、不問、不在乎,我還要不要和你在一起。」江潯笑了一下,「剛來烏起納達那幾天,我真的想要放棄了,我們在馬上,我按著你,說我討厭你,其實是討厭我自己,我討厭那個無法停止愛你的自己。」

    秦初的身體貼上來,從側面抱住了江潯。

    「我想要你快樂,可是我做不到。」江潯摸到秦初環在他身上的手,拍了拍,「我做不到,可我又想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很矛盾?」

    秦初沒法回答江潯,從他說出自己的問題開始,秦初的喉頭就開始顫抖了。

    「我一直都知道答案是什麼,我想和你在一起,無論是什麼樣的你,你有沒有反應,在不在乎,心裡有沒有我,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後來我的問題變成了,我還能不能讓你快樂。我可以憑照自己的意願把你困在身邊,但我不能讓你不快樂。」江潯又笑了一聲,「今天早上那個問題,有沒有想過復婚。我想過,離婚後的每一天,每分每秒,我都想復婚。然後我就來了這個節目,無論我給自己找了多少個理由,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只有我知道,我有多想要。」

    秦初用力抱緊了江潯,兩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

    江潯艱澀地問:「哥,你看,其實我還是能讓你快樂的,對不對?」

    桑格格五千米的山風從眼前掠過,秦初心裡的牆轟然崩塌。

    他歪歪斜斜地扯起嘴角,仰頭看著江潯:「當然。」

    江潯低下頭,抬手拭去秦初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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