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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51:53 作者: 十七場風
早年還煲一煲電話粥,後來連簡訊也發的少了。
秦初扶住半邊牆,向隔壁探過半邊身子:「江潯。」
江潯背對著他坐在床邊,正在脫衣服,大概是沒想到秦初會突然出現,衣服剛卷到一半又動作飛快的拉下來:「怎麼了?」
秦初做了一個平時不太會做的動作,他學著江潯挑眉的模樣,問:「你藏什麼?」
江潯身上還綁著護腰,但他好像很不想被秦初知道他有腰傷,小動作又拽了拽衣服下擺:「我換衣服呢。」
「你換啊。」秦初看似天真地催促,「又不是沒見過。」
江潯攥著衣角看了他一會兒,嘆口氣:「不合適。」
倆人昨天才經歷了「開始」和「結束」,和過去徹底告別。不管有沒有想法,什麼想法,「前夫」這詞兒都是真實存在的,它也確實好用,能在任何想要拉開距離的時候發揮作用。
秦初站直身體,表情也淡了下去,他們在刻意拉遠的距離中對視半晌,後來秦初說了一句:「我以前好像真的很少關心你。」
江潯因他這句話而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腰疼就扶著腰,臉紅就偏開頭。
秦初去倒了杯水,走過來擱在江潯床頭。咳嗽漸漸止住,江潯仍不看他。
這回輪到秦初嘆氣,他把手輕輕放在了江潯頭頂上,不帶任何複雜感情與想法,像個長輩那樣摸了摸他:「很難受嗎?」
江潯又想咳嗽,皺著眉忍住了,他擺了擺手,聲音很沙啞:「沒事,你去睡吧。」
秦初想了想,說道:「你還是睡著的時候比較誠實。」
江潯敏感的抬起眼:「什麼意思?」
「在金駝鈴的小旅館,你說腰疼。」秦初誠實地說,「你不舒服應該說出來的,我自己上索道也行。」
江潯忍不住了,又低低咳了一陣。
「這個節目看起來是旅行,其實每天都很累,你這個狀態應該在家裡休息才對。」
江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和秦初抱怨過腰疼,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不說是沒必要,離婚前沒必要,離婚後更沒必要。何況秦初和他半斤八兩,曾有一次秦初胃炎住院半個月,不也是一點風聲沒漏把江潯瞞的密不透風麼。
緩了半天,江潯總算把氣捋順了,他清了清嗓子:「這話就別說了吧,挺沒意思的。」
秦初總說倆人不了解對方,但很多時候江潯一個表情他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他們兩個其實有很多地方很像,比如他們都太驕傲,自尊心太強了,把愛情當博弈,非得爭個輸贏,好像誰先低頭就得要命一樣。
剛結婚的時候還能靠激情支撐,江潯也不是沒低過頭,早幾年他可緊著秦初,心想著算了,算了,秦初就是這樣的人,他累一點就累一點,誰讓他那麼喜歡。可時間越長他越不平,越想試探秦初的底線在哪,到底有沒有感覺,結果把婚姻弄得像打仗,雙方都留下了傷。
秦初提了一口氣到嗓子眼,莫名的情緒頂上來,他說了一句:「我一直挺沒意思的,你才知道麼。」
江潯愣在那兒,好半天沒想到說什麼。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我發現咱倆就不能好好說話,以前什麼都不說的時候不挺好的嗎,也沒像現在這麼吵過。」
這世上不吵架的兩口子應該不多,江潯和秦初算是其中之一。他倆一個不會吵,會吵的那個懶得吵,就這麼過了十年。
先不說那些感情和睦真心沒架吵的,正經過日子的誰沒點脾氣,誰家沒點矛盾,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不吵說明什麼,說明不計較,不在乎,不溝通,一個巴掌拍不響,但一頭撞空氣上竟然也會感覺到疼。
秦初抿起了嘴唇,他本來長相氣質就偏冷,嘴巴一抿更顯得嚴肅:「我沒在跟你吵架。」
「我知道,你也不會吵架。」江潯幾句話說的後背撩火,揪著領口散散熱,「說實話我挺慶幸這次來烏起納達,不然我都不知道你還有脾氣。你知道麼,很多時候你給我的感覺都像是一塊木頭,你永遠不痛不癢。除了天天,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你在乎的東西。」
秦初站在那兒,背著光,看起來孤零零的,他好像什麼都沒有,赤條條一個人,也什麼都不想要。
「像昨晚那樣打開自己是我從沒見你做過的事兒,你讓我意外,也讓我驚喜,讓我重新認識了你一回。」江潯的目光有些不忍,他低下頭,「你也不是什麼都不在乎,是嗎?」
秦初並沒有沉默很久,他很快就坦然地回答了江潯:「是,我沒你看上去的那麼不在乎。」
江潯連肩膀都垂下了,他邊咳嗽邊笑了兩聲:「這話十年裡任何一個時間說都比現在有用。」
他倆的問題其實並不大,就是不肯說,硬生生把日子過僵了,過死了,到頭才想起來我們應該怎麼樣。
秦初的表情有點微妙,他停頓一會兒,再開口時嗓音聽起來很疲憊,也很無奈:「說出來就有用嗎,讓自己顯得很在乎,就能把一切攥在手裡麼。」
秦初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然後又各自組建家庭,各自又生了孩子。所以秦初無論是在他父親那裡,還是在他母親那裡,都是多餘的那個,他時常被遺忘,也沒有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