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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45:17 作者: 佛狸城
她好幾次想拉他出來,都於事無補,反倒是自己力氣不敵,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他不說話,涼萱亦不知道他的姓名,就給他取了個諢名叫小啞巴。
大夫問了小啞巴的來歷,涼萱如實告知。
「許是連日的重刑加之高燒所致,這位小郎君心上那關怕是難過。長久若是不能恢復恐怕一輩子都要成這幅樣子了。」大夫遠遠地望了一眼,做下基本的判斷。
這人雖然腦子燒壞了,卻異常兇悍,不許人靠近,碰一下便要齜牙咧嘴地咬人,眸中無光,儘是陰厲。
當然,除了涼萱。
李思思進屋半道調侃她,「鶯鶯,難怪說好人有好報,我今兒算是見識了啊,也不枉你昨□□不解帶地照顧他。」
「思思,別開玩笑了。」涼萱在櫃中翻找,尋了一根他哥哥盤發用的髮帶,這個小啞巴有人靠近就要發狂,大夫來了都不能替他檢查傷勢。
她試過了,若是將他的眼睛蒙上,這小啞巴便聽話得多。
髮帶纏於手中,涼萱深吸一口氣慢慢靠近,在他面前蹲下。
角落是光遺忘的地方,他瑟縮在黑暗中呼吸漸漸平穩。暗了些大夫替他看傷也難,涼萱就在他周邊燃上了蠟燭。
她探指去碰了小啞巴的臉,柔軟地指腹在他臉頰上戳出一個凹陷,她力道很輕,只是想讓小啞巴醒著。
他身上還是燙的,大夫來之前就開了一副退熱的方子,李思思受她所託得了煎藥的差事。
蕭澤珩抬眼,視線輕輕掃過涼萱的臉,後又將眸子垂下,臉別入了暗處,那處連燭火也照耀不到的地方。
沒有別的異動,還是聽話的。涼萱暗自鬆了一口氣,招呼著大夫上前替他把脈。
大夫的雙指剛探上蕭澤珩的脈搏,他便立馬扭頭目光警惕,整個人都處於戒備之中,被碎發擋住的眼半眯起,若是這大夫在挪動一下,他便要反擊。
被他盯上的大夫呼吸一滯,一息後調好了自己的心緒。
涼萱見狀忙捂了他的眼睛,四下靜謐,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讓蕭澤珩漸漸鬆了身子。
見他放下戒備,涼萱取了髮帶覆住他的雙眼,大夫的雙指這才重新按了回去,這一次小啞巴沒有亂動。
「怎麼樣?」涼萱問。
大夫沒答她的話,反而說:「你先將他的衣服解開,我替他看看傷。」
「啊?」涼萱頓住,遲遲沒有下手,不知怎地,她這會竟有了小女兒家的忸怩。
「可是有何不妥?」大夫看著涼萱遲疑的樣子問道。
涼萱噤聲,好像也沒什麼不妥,畢竟昨日她也不是沒有看過他光.裸的胸膛。
倒有一件事情叫涼萱稍有訝然,這人洗乾淨之後意外好看,生得竟比她哥哥都要俊美,濃眉深目甚是出眾。
思緒飄飛間,涼萱替他解開了身上的外袍,袒露出的內里鞭痕相錯。
饒是大夫也忍不住抽氣皺嘆,若是常人受此重傷怕是早已入黃土見閻王了,這人如今還能撐著一口氣直叫人刮目相看。
大夫轉眼看向涼萱,問她:「不知姑娘同著病患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
「嗯嗯,從人販那撿回來的,他們把他丟在了山林里,我看他可憐就撿回來了。」
涼萱看小啞巴動著身子,似乎有些不自在,她遂將聲音壓低了些。
「姑娘家家,沒想到就有如此善心與膽識,日後福報不淺吶。」
「先生過譽了。」涼萱聽著眼前這位大夫的稱讚不由得垂頭暗喜,很少有人如此誇她呢。
大夫將他身上的傷細細看過一遍,隨後對涼萱道:「姑娘,我開副方子,外敷內服,一月之內這傷大致可以痊癒。」
涼萱點點頭,指了自己的腦袋問:「那他這裡的傷會好麼?」
「難說。」
「好吧。」她的心微沉下去,小啞巴的五感仿佛就只有一雙眼睛是活的,腦子燒壞了,更是什麼也不記得。
一聲悶哼忽然引起了他二人的注意。
「等等,姑娘你將他的身子轉過來,他頭上似乎有傷。」大夫眼尖,看出了問題。
他頭抵著牆,似乎是碰到了痛處。
涼萱攬著他,將蕭澤珩稍稍拖離了陰暗的那處,大夫舉著燭火扒著他的髮絲眯眼探尋,良久他才道:「他後額處有道撞傷,若不是燒壞了腦子那便是撞傻了。不過這傷有些日子了,這怕是更難恢復啊。」
還有撞傷?
涼萱眉心皺起,低眸深思,小啞巴在她懷裡分外安靜,像只收起了爪牙的凶獸。
蕭澤珩全然靠在涼萱身上,他只覺得她身上好香,好舒服。他頭腦發昏,幾近欲睡。
恰巧此刻李思思熬好了湯藥端進門,耳聞她撿回來的人是如此狀況不由得低聲對涼萱道:「鶯鶯,你可考慮清楚了,你真要救他?」
涼萱的家境她是清楚的,她沒什麼謀生的本事,家裡的銀兩她一個人節儉點倒是足夠花銷,如今要是在加上一個腦子燒壞的啞巴,那可就難了。
「思思,我想好了,我總不能看著他去死吧?」涼萱仰視著她,聲調輕微。
昔年,她被涼父撿回來時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而他們也沒有就此放棄她,反而是將她養成了如今這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