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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38:40 作者: 樓海
她急匆匆去沙發上取回自己的包,說:「反正話我帶到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實話跟你說,梁錚沒了你還能找著更好的,你沒了梁錚可就難找著好人了,你現在倔,將來有你哭的日子。」
她還嫌不夠嘴癮,眼珠子一轉,警惕地瞥到喬顏身上,隨即往江流螢面前走幾步,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這世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笑的日子未必會比你少。」
姜佳妮頭也不回地出去,將門關得山響。
方才腰板挺得筆直的江流螢終於承受不住,兩腿一軟坐倒在沙發上,渾身上下止不住的抖。
在想怎麼就發展到了這一天,回顧往昔,如同做了一場大夢,今日方才醒悟。
江流螢跟梁錚相識於微時。
當日她是新人編劇,只能跟著師傅打打下手,寫一兩集無法署名的狗血爛劇,他是初出茅廬的新人演員,為了一個龍套的角色費盡周折。
年輕的感情旺盛而熱烈,兩個人愛得熾熱,像兩團跳動的火焰,山盟海誓說遍,甜言蜜語講盡,那時候生活得儘管辛苦,卻有愛情做良藥。
漸漸的,事業有了起色,兩個人聚少離多,也是那時候懂得什麼叫小別勝新婚。在一起的時候就盡情揮霍,膩在一起怎麼也不肯分開。
當時荒唐事做盡,往往幾天都衣不蔽體,每天除了床上床下打架,就是飢腸轆轆等來外賣後,蓄力開始下一場角逐。
期間也不是沒有過意外,可兩個人都以年輕做藉口,加之江流螢顧及梁錚的事業,沒有一點猶豫地去醫院做掉了。
那次的手術不成功,清宮一連做了兩次。江流螢回來的時候幾乎奄奄一息,心裡最大的寄託就是看看梁錚,卻發現床上他留下的一張外出拍戲的紙條。
那時候的愛情已經走入平淡,沒有一開始的試探和矜持,也沒有隨後的熱情和熾烈,仿佛體量越發大的江河湖泊,洶湧澎湃已被寧靜厚重所取代。
手術後的一段時間,儘管梁錚每日都來噓寒問暖,江流螢卻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感覺。
他們有很久都沒有在一起過,直到幾月之後,她主動求歡,乾澀的身體像是認不出彼此,以至於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快`感。
江流螢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如果一個男人的心開始漸漸從你身上分走,最直觀的改變就是他開始對你的身體不再感到興趣。
她還記得這天她不甘心地再次索取時,梁錚不勝耐煩的模樣,他用低醇動人的聲音說著最凌厲蕭索的話:「流螢……你口水弄到我臉上了。」
江流螢怔怔想完,鼻中酸澀,手一擦眼角,居然一片濕潤。慢慢回神,這才發現喬顏還在一邊等她,她笑了一笑,估計不甚好看。
喬顏侷促萬分,問:「要不要喝點水?」
江流螢說:「讓你看笑話了,不喝了,咱們去醫院吧,跟醫生約好了時間,過了的話還要再慢慢排隊。」
喬顏一聽,江流螢這是仍舊要做流產的樣子,也就把給她台階下的那些話一起收了,將早點放到她手上,說:「吃完了再去吧。」
江流螢很是感動,咬著下唇半晌,這才遏制住自己要流淚的衝動,她隨後說:「喬顏,我沒看錯你,你很好,嘴又緊。這事除了你以外,我誰都沒告訴,就是怕有些人擔心,有些人冷眼。」
喬顏表示理解,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對交往過密或過疏的人都難以啟齒,偏偏是對半生不熟的最容易交心。大概是因為彼此之間都有一定距離,不會管得過寬,又不會置之不理,這是最舒服的一段時間。
兩個人吃了點東西,隨即匆匆出發。到達醫院的時間剛剛好,只差一位就到江流螢的號。
前面那位是個年輕女孩,隨她一起來的是個比她看起來還要嫩的男孩,鬍子毛茸茸的蓄在上下嘴唇,眼睛裡閃著不諳世事的光。
兩個人都緊張壞了,彼此依偎著靠在一起,男孩摸著女孩略顯乾枯的頭髮,小聲說著:「是無痛的,很快就好了,一會兒我帶你去吃炸臭豆腐。」
江流螢不知怎麼突然淚流滿面,喬顏看得心揪成一團,翻出紙巾幫她擦臉。江流螢柔柔弱弱地靠在她懷裡,風光不再,話說得更是讓人傷心。
「這次比上次好,上次是我一個人來的。」
女人間的悲傷很容易傳染,喬顏心裡一麻,一時間鼻子也酸脹起來。她揉著江流螢瘦弱的肩膀,說:「沒事,有我在呢。」
江流螢寫過數百集狗血劇,每每提到女性墮胎總帶著批判的敵意。
在她看來,這是一種對己對人都不負責的行為,一個人墮胎更是錯上加錯,愛過一個只做不負責的男人,女人的眼瞎耳聾亦是原罪的一種。
可人在戲中難免迷失,她自以為清醒,一連經歷兩次,也才剛剛想通。
江流螢將眼淚擦乾,又理了理鬢角的頭髮,深吸一口氣後說:「以後我都不會再為這個人流淚了。」
喬顏看江流螢進去的時候,腳步已經變得很是輕快,她一邊覺得隱隱松出口氣,一邊又希望這不是曇花一現。
男人跟女人的特殊構造,決定了這種事對女人的傷害會最大。
男人只需要貢獻一粒種子,就能守株待兔地等待收穫,對女人而言,卻是十個月漫長艱辛的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