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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38:40 作者: 樓海
喬恆也是氣不過,說:「你也知道我還有一年就高考啊,知道還把這老小三領回家來氣我,你倒是真是一個好父親。以前氣死我媽,現在氣死你親兒子!」
喬貴桃臉僵:「你這孩子,你這怎麼說話的呢!喬顏,趕緊把你弟弟送走!」
喬顏正是一肚子疑惑加慍怒,可見喬恆如此激動,留下來於事無補不說,還很可能壞事,於是一邊安撫,一邊拖著他往外走。
喬恆老大不樂意,手舞足蹈差點要把喬顏掀翻。一面大聲罵著,說:「誰敢讓這老三住這兒,我就從這兒搬走!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喬貴桃反覆嘆氣:「真是反了,供你吃供你喝,還供出脾氣來了。這是我家,我是戶主,你愛住不住,不住就給我滾出去!」
喬恆一聽這還得了,更是哪吒鬧海,一時間長出三頭六臂,追過去就要跟他爸爸拼命,混亂之中推開他姐,不知道怎麼手甩到她臉上,就聽清脆的一聲——
「啪」!
喬恆回頭,喬顏捂著臉頰,嘴角隱約滲出血色。他一下慌了,連忙過去查看,哄著他姐道:「姐你沒事吧,你給我看看,你要有哪不好,我非砍了他倆不可!」
喬恆老早就習慣了自家親姐的冷臉,從小他就覺得這姐姐是個烤山芋,表面看起來一片土色,沒點兒熱氣,把皮一但撕開,裡面全是熱乎乎的紅心。
可今天看到她的模樣還是吃了一驚,很是不安地將頭一低,然後聽到她說:「你們都給我少說兩句。喬恆,你先跟我去上學。」
喬恆是斷掌,當地俗稱銅板手,打起人來是最疼。
喬顏今天硬生生吃下這一巴掌,起先的幾秒完全恍惚,攆他下樓的時候才緩緩回神,心說這就是現世現報,誰叫她昨晚也這麼打人的呢。
她心裡牽掛家裡,又怕喬恆胡來,喊了一輛出租,千叮呤萬囑咐要司機直接帶他去學校,又當著喬恆的面給他老師打了個電話。
喬恆怪她防自己像防賊,抱怨道:「我要是想離家出走,早八百年前就這麼幹了,還用等得到現在嗎?」
喬顏嘆著氣,說:「喬恆,不管怎麼樣,姐姐再跟你說一遍,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前途是你自己的,你要是因為旁人荒廢了,最終受苦的只有你。」
逆反期,聽到老生常談就憋屈,喬恆咬著牙:「你別能總這麼教訓我嗎?」
喬顏仍舊說:「以後曠課的事情,我不想見到,你要是還想認我這個姐姐,你就好好掂量著再做。」
喬恆原本一肚子火,聽到這兒忽然笑起來,說:「到底是一家人,連威脅人都是一樣,我說那老三住咱們家,我就不認那個爹,你說我不認真念書,就不認我這個弟。媽的,這都什麼操蛋事!」
「別說髒話。」喬顏給他開了車門,說:「你趕緊去學校,我不送你了。」她眼風往樓上一飄,說:「我得回去問問情況。」
喬恆扶著車門,仍舊不著急上去,說:「姐,你了解情況可以,但我也有一句話要提前知會你一聲。不管那老三放什麼屁,你都不許她在咱們家呆著,她跟喬貴桃在外面怎麼鬧怎麼噁心我可以不管,但那是咱們家!」
是咱媽生活過住過的家!喬恆一時語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句話他說不出口,但看姐姐的反應,她一定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於是咽口唾沫,繼續說:「否則,有她沒我,有我沒她這句話,我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喬顏聽他語氣如此嚴肅,心不由一顫,想拉著他再囑咐幾句,要他做人做事不要如此極端,他已經坐到車上,要司機開車了。
往回走的時候,宿醉的頭疼跟方才那一巴掌交織循環,喬顏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踩上樓梯,像踩上軟綿綿的雲朵,不過幾步,她伏在扶手上喘氣。
這時候,那種名為低冷失落沮喪的情緒再次襲來,十級的風似的,一遍遍左右抽動著她的心。她不由想問,總是想問:為什麼她就如此艱辛。
母親早逝,家庭破碎,好不容易熬到成年,踏上社會,工作卻始終不能讓她省心,現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中的炸彈已經讓她神經緊張,弟弟的偏執更讓她惶恐。
如今喬顏偶爾回想兒時,父母俱在,家庭和睦,唯一的煩惱來自於愛跟她搶東西的弟弟,總覺得恍如隔世,仿佛那是另一個人的童年。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被母親生病的恐懼所支配,每每看到她被一次次的化療折磨得骨瘦如柴,就好像看到了自己這輩子剩餘的時光。
而給這個家庭更沉重傷害的,是他們一直仰仗尊敬的父親出軌了。對方是一個潑辣的外地女人,長得濃眉大眼,笑聲如夏季里轟隆隆炸響的雷。
母親知道後大為光火,憤怒之中砸壞了家中可以砸的一切東西,喬顏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向她下跪,痛哭流涕地承諾再也不會和她聯繫。
然而幾天之後,又是喬顏親眼看到父親摟著她在小吃店裡分享同一碗麵。
她是真的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向恩愛的父母會走到窮途末路,而那個粗鄙市井的女人又到底有哪一點吸引人,她連鼻涕都愛擦袖口上。
但父親就是一往無前地走進了這段感情,沒有退路,失去理智,他甚至從家裡搬出,和那個女人去擠一間狹小的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