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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34:08 作者: 薄荷迷
於是,在鋼琴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陸慧跟一所大學的音樂教授好上了。
陸慧當時三十三歲,那個男人未婚,比她小兩歲。
蔓子十分不喜歡那個人,確切來說是討厭。
她從未見過媽媽帶任何男人回來過,尤其這個人還曾代替陸慧來接她放學,卻在車上明里暗裡以討好的姿勢對她動手動腳。
十歲的她已經懂得保護自我,一直冷著臉縮在車角,只要對方一親近就用書包甩出去。
最重的一下,她的書包鏈子將對方的左臉劃破了,有一道不深不淺的紅痕,卻格外醒目。
對方痛叫一聲,狠狠咒罵出口。
她當時心裡痛快地笑了起來,小白臉被毀了,看媽媽還喜不喜歡你。
當天,陸慧回到家就罰她不許吃飯,原因很簡單,她破壞了媽媽好不容易修來的姻緣。
蔓子早就看透那個男人是個色痞子,不過是貪圖她媽媽的容貌。
據說,男方家庭的條件上好,有車有房,也不計較陸慧有孩子。
這樣的條件對陸慧來說太難得了,可處處想占便宜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被一小毛孩破了相,臉色脾氣都不好,漸漸地兩者之間就斷了。
饒是如此,陸慧依舊放寬眼界,抓住任何可以讓她日後享清福的人。就是那時候起,蔓子關注到她的打扮越來越亮眼出格。
她開始想念自己的爸爸,雖然她從未見過他。
沒人會告訴她關於爸爸的一切,唯一能夠透露的陸慧對此也永遠只有冷哼一句:「吃髒東西死的。」
第一次聽,她不知道髒東西是什麼。
後來,陸慧心情好的時候,才願意告訴她,髒東西就是大.麻,是毒品。人吃了會上癮,漸漸地就會死去。
「他死的時候可暢快了。」陸慧似乎很痛恨,說的時候都狠狠咬牙。
蔓子想像著那種畫面,不知道是好是壞。如今,她才懂得,要避之遠之才能護己。
陸慧是個脾氣不暴的人,頂多有時候話會多,卻在提起與她共育一女的男人時,常有著痛苦的神色。
蔓子見過一次她媽喝酒的夜裡,突然抱住她欣喜地說:「你長得跟媽媽一樣漂亮。」
可過一會,她又醉醺醺地看著她,越看越不解:「太像了,你跟他。」
對於這個問題,她自己也很想得到一個答案,她長得究竟像誰。
雖然爸爸已經死了,她總想從家裡各種壓箱底角落找到有關於他的照片,哪怕一件衣物飾品也足夠她想像,可結果毫無所獲。
她只能將這樣一個模糊的角色人物存放在心裡。
直到她遇到了澤野。
這個改變了她名字的人。
在那之前,她的本名叫陸蔓,媽媽也喊她蔓蔓。
澤野這個名字比他本人更早進入蔓子生活,是通過陸慧日常電話里跟朋友聊起的。
陸慧與澤野在一次巡迴音樂會上認識,對方是日本音樂屆較有聲望的指揮家,比陸慧大十歲,離過一次婚,膝下無子。
兩人通過音樂的共鳴一接觸,無語言無國界交流障礙,迅速在一起交往熱戀並準備結婚。
蔓子在餐桌上見到這個眼紋已深的男人,最初也說不上討厭,因為她幾乎是把他當做和藹的年輕爺爺來看待,當時就差喊了出來,不過對方也聽不懂。
澤野身材微胖笑容憨厚,人看上去忠厚老實,不說話就一直微笑。
估計是聽不懂才不說吧,這樣她更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
陸慧既然將他帶回家來,主要也是想徵求蔓子的意思,以免上次的事情重蹈覆轍。並且看得出來,她這次下了很大的決心。
蔓子放下書包警戒地看著這個身高比她媽矮一截的男人,對方向她不停地點頭哈腰,跟她課本上所了解的侵華小日本有著不同的行為方式。
那一次,她淡淡地回視對方,不作表態。
陸慧毫不放棄,三天兩頭將對方往家裡帶。
有一天,蔓子終於生氣了,她罵道:「他怎麼不滾回自己國家去?」
「你聽話。」陸慧耐心勸著,「這是媽媽的幸福,你必須接受他,這樣我們以後的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現在的日子不好嗎?」她當時不解地問。
陸慧認真看著她說:「不是不好,是不夠好,我想要更好。」
原來好的定義就是可以住大別墅,然後到各個國家旅遊,也能向世界音樂領域更進一步發展。
陸慧已經計劃好,等蔓子暑假一過就帶她出國,也許以後就不會再回來。她連行李都懶得收拾,就差女兒點一點頭。
然而,蔓子開始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拒絕她的任何勸說,也拒絕去一個陌生的國度,接受稀奇古怪的語言,融入不同風格的生活。
在長達半個多月的抗議里,陸慧已經將簽證拿到手,就等著出國離開這個她不願多待的地方。
不過,最終還是陸慧妥協了。
她對蔓子提出一個條件:「你不走可以,我還是要走的。我已經給你辦理了全住宿學校,以後你跟你的生活老師一起。還有,你明天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幹什麼?」當時還叫陸蔓的她問。
陸慧蹲在她面前,放軟語調說:「改名字。澤野很喜歡你,給你取了一個新名字,叫蔓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