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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7:34:08 作者: 薄荷迷
    蔓子聽她在那邊絮絮叨叨,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意思,出國深造。

    當初考進音樂學院是她人生第一個目標,憑藉專業第一的成績入學,現在又以優秀畢業生的榮譽得到老師們的首肯,更有不少師長給她的將來引薦指路。

    但她心不在此,早就與一家音樂培訓中心簽好合同,打算畢業後就準備去上課。

    於是,在這座城市有一份踏實穩定的工作,與擁有共同愛好的朋友們打交道,每天準點上下班,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成為一個自我欣賞的人。

    這便是她人生第二個目標。

    志向雖不遠大卻足矣。

    「畢業前兩個月我就跟你提過了,我不會出國的。」她同樣堅定地回道。

    或許在執拗這方面,她們兩個還挺像的。

    「你一定會後悔的。」

    那邊,陸慧講得口乾舌燥,終於氣憤地撂了電話。

    如果要後悔,多年前她就應該後悔了。

    蔓子蹲在廁所里,拿下早已燙呼呼的手機,得以舒了一口氣。

    她看著上面的通話時長,只關注到了越洋電話的話費好貴。

    這些年,她們很少打電話,多數都是發郵件。

    以至於有時候她都有感應,算準了什麼時間點陸慧會發信息過來。

    收起手機,出去時她換了心情,好歹陸慧長期在國外,不能當著她的面逼她。反之,就算此刻她在面前,她也不怕。

    蔓子按照同學報上的房間號找到包廂,伴著一首歌的高.潮部分推門而入,有耀眼的彩燈照到了她的臉上,旋轉閃爍又晃眼,她一時間看不清眾人,呆立在門口。

    「蔓子!」關係較好的女同學過來拉她,穿過一群站著打鬧嬉笑的男女走到最裡面的角落坐下,位置堪堪擠進。

    她自言自語:「怎麼這麼多人?」

    粗略算下人數,早就超過可容納的範圍了吧。

    旁邊的人解釋:「沒辦法,最近畢業季,出來嗨的人太多,已經訂不到更大的包廂了,勉強湊合吧。」

    她仍是不解:「那原本也沒這麼多啊,不是說就班上的幾個嗎?怎麼還有一些不認識的?」

    「你是說站在那邊的幾個?那些都是莫爾的外校朋友,今天剛好是她生日,就藉此機會將人都請來了。」

    另外一人湊過來,很不樂意道:「她這是借花獻佛,好好的畢業會被搞得成為她的生日會。」

    明白的人則來插一腳,說:「這你不知道了吧。原本我們這麼些人超了是要被請出去的,不過莫爾認識這兒的老闆,所以通了情面暫時沒問題。」

    「什麼老闆?你說的就是那位坐在她旁邊的男人?」

    「可不是……」

    愛探八卦的人同時往目標方向望過去,動作幅度太大又太明顯。

    蔓子隨意瞄了一眼,左邊全是烏泱泱的一片人頭,並排重疊,光線又暗,更沒好奇心,低頭喝了一口飲料。

    過了十幾分鐘,那邊占著麥霸的人終於唱到暢快,轉手交予別人。

    同學們一個個輪番上去點新歌,蔓子沒有興致,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磨時間。

    有人回來興奮地拍她的肩,說幫她點了一首老歌,待會兒一定得唱。

    蔓子即刻會意,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一首,那是幾年前大家一起出來,她隨意點的歌,沒想到後來就被她們屢次抓出來翻唱。

    包廂內各種聲音繽紛雜亂,待那首歌的前奏響起,宛轉悠揚的曲調,讓她的心中也流淌著陳年的寧靜。

    她緊緊抓著話筒線,隨著屏幕上的歌者一起唱起來,有人掐掉了原音,頓時整個密閉的空間內只剩她的聲音在緩緩流轉。

    小時候的每次夜裡,陸慧總會哼著幾首歌入睡,當時家裡有一隻舊式的黑膠唱機,裡面便保存著這首歌——《甜蜜蜜》。

    唱機時好時壞,後來索性直接罷工,也不知最後是如何做的處理,她只知道往事如同歌聲一起,被遺忘在當年的夏日裡。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一首歌,卻被她唱得如痴如醉,更許唱的不是歌,而是懷念以前的種種。

    她又一次面對了自己。

    一曲畢,深深吸氣,對周圍鼓掌的人微微一笑。

    起身,不經意抬眸,剎那便掉入一汪幽深的潭水,深邃沉靜,吸引著她多看了兩眼。

    那是她第一次遇見周嶼正。

    微光掠過他臉龐,浮現的是剛毅的面部線條,只是短暫的一刻,卻能捕捉那專注的眼神,同時也在凝視著她。

    他雙腿交疊,慵懶地坐在那邊的角落靜默。

    嘴巴微微開合,吞雲吐霧,指尖帶著點猩紅在閃爍,煙霧在他手中繚繞,快要燒到指關節。

    她莫名擔憂起來。

    對視不過三秒,她即刻就平靜地收回目光,卻忘記要做什麼,只能安然入座。

    在繼而勁爆的節奏聲中,藉以平復剛剛劇烈跳動過的心,以及一口悶酒掩飾臉上的紅暈。

    回想過來,那正是坐在莫爾邊上的男人,也就是這家酒吧的老闆。

    後來,那人中途離場,她看在眼裡,他背影清冷。

    但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她當晚的夢裡,沒有回首,步履不停,也無意義。

    沒過幾天,她便再次見到了真人。

    這一回,是在朗朗白晝之下,她瞧清他的模樣後,便有些不知所措地放慢步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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