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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6:25:55 作者: 從羨
    晏楚和不著痕跡地朝後避了避,終究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我在追求你。」

    五個字,落在沈歲知的耳畔,砸在她的心頭。

    沈歲知靜靜坐著,耳邊寂靜無聲,眼前的世界一切如常。而她能夠清晰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倏然坍塌,它曾被無數人試探、觸碰,最終仍舊巋然不動。

    但此時此刻它卻如此不堪一擊,僅僅是幾個字便將它擊碎,聲勢浩大,她措手不及。

    她像是驟然失去了防護,猝不及防將自己袒露在他人面前,她知道自己該開口認真拒絕對方,但她呆坐在原處,竟然半分聲音都發不出來。

    沈歲知攥緊拳頭,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聽見自己說:「我們不合適。」

    晏楚和低聲輕笑,卻是問:「所以,拒絕的原因並不是不喜歡?」

    沈歲知這時才明白,平日裡穩重克制的人,步步緊逼起來是如何的難纏。她回句話都要謹慎斟酌,生怕有什麼漏洞被對方捉住,正如此時。

    「沒人會願意呆在我這樣的人身邊。」沈歲知說,「你看到的只是我的部分,我有很多不堪是你接受不了的。」

    這世道人人都忙著自保,哪會有人騰出心思去拯救別人。

    「我這樣的人,不具備愛別人的能力。」她頓了頓,繼續道,「你不要浪費時間,太累了,我很難給你什麼回應。」

    這番話並不是自輕自賤,她初次如此認真地在別人面前剖析自己,生怕滿身鮮血淋漓不足以嚇走對方,這個過程其實很痛苦,但她為了以絕後患,不介意自傷一回。

    晏楚和望著她,沉默片刻,道:「我教你。」

    沈歲知驀地僵住。

    她睫羽微垂,望進一雙仿佛被澄淨月色映照的眼睛,像是川明河,輝光被水紋搖搖晃晃,漾出清冷又溫和的波瀾。

    在沈歲知眼中,這個男人仿佛總帶著光,像是她曾在寧靜夜裡看到的皎潔明月,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朝她所在的陰暗角落中投進一縷清明。

    雖然微不足道,但對於自我腐爛已久的她來說,已經足夠支撐她再向前繼續走完一段路。

    可她非但不懂適可而止,反倒被私心支配,對這輪月亮產生了不該有的獨占欲,實在是不堪至極。

    「我沒有喜歡過什麼人。」晏楚和稍作停頓,語氣認真而平和,「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但我會儘量不給你帶來太大困擾。」

    他從未遇見過這樣一個人,讓他小心謹慎、瞻前顧後,不知道該怎麼將心意表達,才不會驚擾到她。

    就連此時此刻表明心跡,他也遠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從容不迫,平日研桑心計,動輒上億的談判局竟還抵不過當前緊張。

    沈歲知五指收緊在掌心,她腦中也是天人交戰,開口正要說些什麼,門鈴卻響了起來。

    二人都是一怔。

    沈歲知花了半秒鐘時間緩過神來,她倏地從沙發上彈起來,順手把空水杯放到桌面上,隨後二話不說便將晏楚和給拉過來。

    「可能是蘇桃瑜買完東西回來了。」沈歲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迅速思考著應對方案,「不行,你直接出去她肯定要誤會,你要不找個地方先躲著?」

    晏楚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一時說不上來。

    他顯然不是很贊同她的提議,微微蹙眉,道:「我們不是不正當關係。」

    然而沈歲知根本沒聽進去他這句話,視線落在廚房處,她登時眼底一亮,不由分說便拉開門將晏楚和給推進去。

    關上門前,她還不忘滿臉正色地囑咐道:「你先呆在這,等蘇桃瑜進臥室了我拖住她,你到時候就趕緊回房間。」

    晏楚和:「……」

    雖然但是,為什麼他感覺像在偷/情?

    不等他說什麼,沈歲知便已經反身回到客廳,趿著拖鞋小跑到門口,把松松垮垮的浴袍給重新整體好。

    她調整好表情,伸手按下門把手,對來人道:「你回——」

    剩下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她生生給咽了回去,嘴角的職業笑容差點兒就沒掛住。

    程司年沒瞧出她表情中的異樣,將手中拎著的幾聽啤酒晃了晃,眉眼帶笑,「戴然說這是你放他包里的,我幫你送過來。」

    沈歲知憋了半天,有點兒懵的「噢」了聲。

    她方才以為來人是蘇桃瑜,便率先側開身子讓出道,程司年會錯意,徑直邁步走進室內,十分自覺地將啤酒放在桌上。

    沈歲知想到廚房中的晏楚和,只覺得焦慮得想要揪自己頭髮,暗自祈禱房間隔音好,不然她真怕這兩個人直接在這兒碰面。

    「感冒沖劑?」程司年看到桌面上還沒有扔掉的包裝袋,蹙眉看向她,「你感冒了還喝酒?」

    「不是感冒,就是有點兒受涼。」沈歲知反手闔上門,聞言快步上前,將啤酒收到一旁,「你別動啤酒主意,我心裡有譜。哪有什麼事啊,你們一個兩個都覺得我那麼脆弱似的。」

    她不過是順口說的話,卻沒想到被程司年抓住了關鍵詞,他眯眼重複道:「一個兩個?」

    他嘖了聲,「還有誰,晏楚和?」

    沈歲知:「……」

    行,她這張嘴就不該留。

    「我就說你不像是特別注重身體的人。」程司年將空袋丟進垃圾桶,凌厲漂亮的眉眼浮現幾分難辨笑意,「原來是有人替你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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