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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5:12:47 作者: 執江子
田傑正要答應,聽見毛啟瑞在外邊喊飯熱好了,便盯著仲欽出去,陪他一塊兒吃了晚飯才回房休息。
仲欽這會兒表面看起來正常,情緒卻仍然保持低落,只要一安靜下來,就滿腦子都盤旋著施淮安在未央宮獨行時唱的那首小調。
戲已經結束了,但施淮安下定決心要自行了斷時的心境仍然像霧霾一樣徘徊不散,仲欽明知道這是屬於另一個角色的情感,卻怎麼也無法從中抽離。
他遊魂似的從客廳盪到臥室,又從臥室盪到陽台。
毛啟瑞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既不敢阻止,也不敢錯眼半秒。
仲欽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令人擔心,他也不想這麼令人擔心,可他就是做不到。
如果不這樣到處遊蕩,他就會痛苦得想要把心掏出來。
那種五臟六腑絞成一團般的感覺讓他實在無法安靜地待在某一處,更無法入睡。
所以他才會想吹冷風,想脫掉鞋挨著冰冷的地面。
只有這種刺骨的寒冷能稍微轉移一點他的注意力,讓他的頭不那麼疼痛,讓他腦子裡不那麼分裂,讓他可以不去關注五臟六腑絞在一起的彆扭。
……如果季舒遠在就好了。
季舒遠的懷懷抱是天底下最堅實的壁壘,每次藏在那裡,他就覺得自己可以逃避一切。
他還可以和季舒遠接吻,可以做.愛,可以有很多更加激烈的方式幫助他擺脫這種痛苦。
但他只能想想。
他不能真的那麼無恥,把季舒遠當成一個發泄的工具。
——雖然他其實已經這樣做過很多次。
所以他更加不能主動去找那個人。
崔正謙不懂。
沒有人知道他每次依靠季舒遠發泄情緒的時候有多麼愧疚自責,即便季舒遠自己願意,他也沒辦法真的心安理得。
每一次被季舒遠照顧,每一次被對方或溫柔或耐心地哄,他都覺得十分愧疚。
他想不通別人憑什麼要對他好。
他沒有什麼地方值得別人對他好。
他從來不喜歡這種單方面接受的關係,因為那種關係一定很不穩定。
連親媽都不會毫無理由地對他好,別人又憑什麼呢?必定是有所圖謀的。
如果表面看不出對方的圖謀是什麼,那一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代價。
所以但凡遇到看不清緣故的「好」,仲欽都會努力將這種關係轉變為利益關係。
比如田傑對他好,他就開很高的工資,甚至幫助對方在首都安家,給對方買房買車,替對方贍養父母。
比如崔正謙對他好,他就拼命接通告賺錢,對別家公司拋來的橄欖枝視而不見,心甘情願以當初的低價繼續留在星朗賣命。
……可是季舒遠和他能有什麼利益關係?
在劇組的時候,他們可以為了幫助對方入戲、為了更好地詮釋電影而保持交往。
離開劇組,這種理由就說不通了。
仲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甚至想編出什麼理由騙過自己也做不到。
季舒遠好像並不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若真要說,可能對方只會對他的身體感興趣。
但這是仲欽唯一反感用來交易的東西。
他願意和對方互相取悅,但絕對不願意將它變成一種交易。
若非如此,四年前面對崔正謙時他就早該屈服了。
可是……沒有季舒遠,他要怎麼熬過眼下的痛苦呢?
太奇怪了,明明以前也是這樣一個人熬過來的。
起初他的身邊連田傑都沒有,不也照樣熬過來了嗎?
那時候怎麼就沒現在這麼難熬呢?
他果然越來越軟弱了。
因為那時候沒有退路,只能閉著眼睛往前走。
現在卻總想要回頭逃跑。
但凡有一丁點疼痛,他就非常、非常想鑽到季舒遠的懷裡訴苦。
「……」
毛啟瑞抱著被仲欽拒絕不知多少次的毛毯,面色複雜地聽他在冷風中喃喃。
原本還以為仲欽是在念劇里的台詞,後面他悄悄湊近去聽,才知道仲欽念的是「好想他」。
他幾次忍不住想要給影帝發消息,又怕仲欽清醒過來知道後沖自己發火。
——談個戀愛也太他媽難了吧?明明兩人也沒太多阻礙,怎麼就這麼虐戀情深了呢?
母胎單身的毛啟瑞百思不得其解,內心不停抓狂,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都要萬年皆空立地成佛了。
好在,事情沒多久終於出現了轉機。
起因是崔正謙從仲欽家裡離開後,隔天就約季舒遠見了個面。
由於季舒遠不像仲欽那樣需要專門花時間出戲,工作堆積得很滿,自從殺青以後每天都從早忙到晚,當天也是半夜才抽出時間來見崔正謙。
這個點外面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崔正謙乾脆將地點定在自己家裡。
於是宋決明將出差時間延後了一天,陪他一塊兒在家裡等人。
崔正謙覺得宋決明這個做法有點侮辱人,質問道:「難道你擔心我會和季舒遠搞在一起?」
「我當然相信你。」宋決明說,「我只是不信任一個陌生人。」
「……得了吧,人家連仲欽那種極品都睡過了,還能看得上我?」
宋決明不置可否道:「只是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