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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5:04:02 作者: 甲蟲花花
周大千撣了下左手指尖的菸灰,笑了:「有關係嗎?小兄弟,要知道,你已經是死人了。」
秦宇心底忽然靜寂一片,陳新月最初的直覺是對的,周大千就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只是這前因與後果,他多麼不想讓她知道啊。
因為他母親當年的案子,導致了她父親的死亡。而這其中聯繫,只是因為初中那年,陳新月多向他投了一些關注的目光。在她的心裡,父親就像太陽一樣,溫暖強大,能夠照耀萬物,所以她願意把父親偷偷分給他一下,這既是年少的喜歡,更是無私的歡喜。
那是她視為驕傲的父親啊,她視為整個世界的父親啊。秦宇可以預見,得知全部真相,無疑會把她推進更加自責的泥沼之中。
可是,他沒有權利阻止她。
只是,他無法再背負著她的目光,繼續前行下去了。
秦宇想,快要到時間了,是時候執行計劃了。
秦宇慢慢抬起下巴,朝地上的煙盒看了眼:「既然是死人了,給根煙抽吧。」
周大千眼神揣度著,往後走了兩步:「聽說監獄裡的死刑犯,死前都能給吃頓好的,想吃什麼給什麼,想抽什麼煙就抽什麼煙。只可惜那些犯人,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吃什麼都吐得昏天暗地的……」
他拾起煙盒,又從地面撿起一條尼龍繩,在手裡試了試,一起拿了過來。
周大千緩緩點燃一根煙,然後看著這捆繩子:「本來可以偽造成上吊自殺,但是工作量太大,咱們還是勒死之后土葬吧,畢竟我著急趕飛機。聽說你媽埋在城西山坡?也給你在那附近選個地吧,讓你們好好團聚一下。」
周大千面上笑著,把那根煙朝秦宇遞了過來。
就這樣了麼?還有什麼想要做的?
秦宇深深吸了口煙,渾身似乎都不疼了,腦海里浮現出了那隻黑色尼龍袋。剛才只倒了一半,包里明顯還有東西,是什麼呢,會是那個帳本麼,周大千想要處理掉的還有什麼呢?
秦宇猛然睜開眼睛,周大千就站在他近前,穿羽絨服的就攔在他身後,在沒人反應過來的瞬間,秦宇渾身一蹬,帶著突破一切的力量,朝那角落撲了出去。
有人抄起鋼管,從後狠狠砸向他的腦袋。秦宇悶聲撲倒在地,他沒有回頭看,只是帶著期待的目光,繼續一寸寸爬向那個尼龍袋。
終於夠到了,秦宇笑了,同時感到溫熱的血順著脖頸流了下來。他迫不及待,將袋子裡的東西徹底倒了出來,幾本文件,依然是文件,沒完沒了的文件。直到最後一樣,格外沉重,黑漆漆的落在雪白的紙山上面。
秦宇不由愣了,他抹了一下流到眼睛上的血。確認眼前是一把黑色的手/槍。
周大千勃然沖了過來,伸手要搶,秦宇直接上前用身體撲住。穿羽絨服的男人拾起地上的繩子,從後邊繞在了秦宇脖子上。
「操,你撒手,你,你給我使勁啊!」
周大千從秦宇護在胸前的手裡奪槍,同時對穿羽絨服的大喊。
穿羽絨服的男人把腳踩在秦宇肩膀上,雙手拽緊尼龍繩,使勁向後使力。秦宇呼吸不上來,血氣全都衝上了腦門,感到脖子幾乎已經斷了,但是他死死護住這把槍,腦中卻是那天在警局裡,窗外剛剛破曉的場景。當時陳新月疲憊地縮在沙發上,說很奇怪啊,那天我爸的身上是配槍的,但是被襲擊以後,那把槍丟了。廖開勇掏走了我爸身上所有的物品,卻唯獨沒有那把槍。
她說,案發現場屬於監控死角,巷子旁邊有兩米高的圍牆,如果有人撿了槍,又翻/牆跑掉,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這個猜測是事實,如果這個人存在,那他無疑是除了廖開勇以外,最大的兇手。
秦宇抱著這槍,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力量。這是一把警槍,屬於陳新月的父親,我把它找到了啊。
脖子上的尼龍繩忽然繃斷了,穿羽絨服的向後跌到地上。周大千大罵一聲,起身拾起地上的鋼管,狠狠朝秦宇的後腦砸過去。一下,兩下,砸第三下的時候,原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忽然翻了個身躲開了,鋼管咣當砸空到地上。
周大千跟見鬼了似的,抄起鋼管瞄準重新砸下去。秦宇後腦漆黑一團,衣服上落滿了血跡,甚至灑紅了周圍的地面,他伏在地上,似乎再也動彈不得,可是周大千分明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槍響,準確的來自這個人的體內。
這一棍沒有再砸下去。周大千猶疑著,伸手把秦宇的身體掀了過來,看到他胸前慢慢滲出血來,血絲蔓延飛快,轉眼間紅梅一樣怒放。
他的嘴唇淡淡合著,唇角似有笑意,好像一種無與倫比的熱流,從胸口灌入了全身,他終於感受到了陽光籠罩下的久違的溫暖。
事實可以被掩埋,證據可以被剝奪,黑暗究竟有多遠,我不知道。可是此時此刻,殺人現場完完整整展示在這裡,周大千啊,你還能怎麼逃。
周大千愣了好半響,腳步才挪動了一下,忽然察覺邁不動步。他低頭,看到秦宇手指緊緊勾住了他的鞋帶,他又看向秦宇,表情終於一動不動,似乎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周大千慌忙把他的手指踹開,這時穿羽絨服的卻忽然小聲說:「周老闆,我聽到警笛的聲音。」
「閉嘴,別瞎說!」
「真的,老闆,警車的聲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