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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5:04:02 作者: 甲蟲花花
    路過的警察不了解情況,紛紛側目。

    于洋把她往牆邊拉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你之前一直來警局鬧,你偷了案卷看,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要鬧什麼時候去?警局不幹活麼?」

    陳新月說:「你們警察,血淋淋的事實不查,這叫幹活麼?」

    于洋按住她肩膀,拿出手機:「我叫你媽來接你。」

    陳新月一把甩開他:「我不用她來接我。」她退後一步,望著整個警局辦公室,「你們都對不起我爸,還什麼人民警察,都是狗屁!還追加什麼勳章,還讓我替父領獎,全都是狗屁!尤其是你,于洋,你對不起我爸!你都對不起我爸燉的那隻雞腿!」

    「什麼情況……」

    辦公桌前的腦袋全都抬了起來。有一個小警察過來勸,被于洋拿手指著一口罵住了:「操他媽的!你讓她喊!「

    陳新月冷冷看著他,進一步又看向眾人:「我爸叫陳春,生前就坐靠窗那張辦公桌上,窗台上那盆綠蘿是我送他的父親節禮物。兩個月前他因公犧牲了,你們知情不查,潦草結案,草芥人命,你們都對不起我爸!」她流著淚,抬頭笑了一下:「我爸在這辦公室里兢兢業業工作二十多年,真是瞎了眼,你們不查,那你們就滾遠點,我自己來查!」

    陳新月頭也不回,奪門而出。于洋杵在原地足足好幾分鐘。小警察拽了他一把,他才回神,伸手揉了把眼睛,抹過鼻樑,低聲說了聲,「操。」

    後來過了一天,陳新月平靜下來,再次把全部線索捋了一遍,墜樓的年輕工人,建築公司,周大千,以及父親打電話時警惕而氣憤的語氣。陳新月調查過,周大千是個假名號,只是警局的人都避著她了,她沒辦法再進一步得到有用的信息。

    一點一點捋下去,陳新月想到父親去世前,曾經給她打過一個微信電話。她沒接到,父親緊接著給她發來了一張照片,一杯飄著茶葉的綠茶,還配了兩個字,「養生」。

    那時是傍晚,距離父親夜裡遇害還有七八個小時。之前陳新月沒有多想,以為父親是在辦公室里,某個徒弟給他泡了杯茶,他通常不愛喝水,難得喝杯茶,便拍照向陳新月炫耀一下。

    可是不對,陳新月忽然就想到了不對。

    父親在警局裡一直忙得恨不得生出七頭六臂,怎麼會有閒心給她拍照聊天呢?除非那個時間,他根本沒在警局,而是在外面——

    陳新月立即翻出那張照片,放大幾倍仔細看。

    桌子不對,父親辦公桌是深色的,而照片中是淺木色的茶桌。繼續細看,照片邊緣還露出了一角菜單,寫著古茗二字。

    陳新月心頭仿佛被針扎了一下。

    果然那個時候父親在外面,他在古茗茶館裡。或許他約了人,人還沒有到,所以他難得偷閒,抽空給陳新月撥了個電話。

    他約了誰呢?約在在茶館裡見面……

    陳新月立即打車找過去了,古茗茶館在城南的一座寫字樓里,占了三層整層,私人開的,位置還比較隱蔽。透過落地的大玻璃,能夠看到對面直角形的舊百貨商場,以及商場樓下醒目的三曲舞廳。時間是下午,三曲舞廳還沒開始營業,門口的燈帶都暗著,像是黯然褪色的鑽石。

    陳新月在窗邊坐下,輕輕撫摸面前淺木色茶桌,想像著兩個月以前,父親還活生生坐在這裡,面前一杯熱茶。他心裡掛念著女兒,儘管知道她有可能在上課,還是忍不住給她打過去一通電話。

    她沒發呆太久,服務員很快過來了。

    陳新月點了一杯綠茶,然後試探性問:「你認識周大千麼?」

    「大千哥?今天怎麼都找他。」服務員說,「剛才有個人也來找他,沒聊幾句兩人就一起走了。就坐前面那桌,你早來幾分鐘,就能遇上他了。「

    陳新月刷地站起身,前面一桌尚未收拾,桌上的茶杯和茶點幾乎一動沒動。她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向樓下望去。

    透過玻璃,她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于洋。他正和一個陌生男人邊走邊聊,快步走到一輛黑色越野車旁邊停下了。于洋和那男的快速握了下手,然後那男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他們背後就是圓弧大門的三曲舞廳。

    ·

    越野車開遠了,陳新月沒能記清車牌號,只在那個陌生男人邁進車裡時,望見了他大概的面容,濃眉,闊臉,身材健碩,男性特徵比較明顯。

    這個人一定就是周大千。下次再碰見,陳新月相信自己能夠認出他。

    之後陳新月每天都來,在三曲舞廳附近停留整個下午,沒再遇見周大千一次。隔了一周,陳新月又來到茶館旁敲側擊地詢問,得知周大千也沒有再來過茶館。

    還是那個話多的服務員,她給陳新月端上一杯綠茶,然後說:「大千哥啊,帶著家人出國度假去了。」

    出國度假?分明是于洋通風報信,然後他畏罪潛逃了。

    陳新月寂然無聲,進一步確信周大千就是殺害父親的幕後主使,同時她也深深告訴自己,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

    這條路,從頭到尾,冰冷殘酷,只能靠她一人踏平。

    第16章 旋轉舞廳(九)

    秦宇坐在網吧沙發里, 單手撐膝,腰杆繃直,上身不自覺地向陳新月傾斜, 這表明他聽得相當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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