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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4:55:17 作者: 木羽願
他拼命隱藏的心理缺陷,不想讓她得知的陰暗面,她都已經知道了。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健全的人,從幼時開始,他在扭曲的家庭環境裡長大,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他不懂愛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一個人。日復一日,他唯一理解的感情只有恨。
是因為她的出現,他遵從著本能的情感,才明白了愛這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
所以那天,她跟他說,她其實從來沒有愛過他,才會擊潰了他一直以來平靜的偽裝,長期以來壓抑著的情緒,從他離開南潯,離開她之後,更加肆虐侵蝕著他的心智。
一道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里叫囂,不停地說著,恨她吧。她比他那個從沒養過他一天的父親,靠折磨她來發泄怨恨的母親還要殘忍。她教會了他愛,卻又告訴他她從未愛過他。
他知道自己有病。
否則為什麼,明明恨她恨進了骨子裡,他卻始終不敢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複雜又矛盾的感情無從宣洩,他只能用自虐這一種方式。最極端的那次,他差點就沒命了。
那次他到底是依靠著什麼活下來的,自己也不記得了。或許是恨,或許是愛,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如果他死了,恐怕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一個又一個輾轉難眠的深夜裡,他靠著這個念頭,撐過無數次瀕臨崩潰的邊緣。幾年裡,無數的藥物和心理治療終於漸漸有了些效果。他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少,尤其是最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裴忌記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再用那些穩定情緒的藥物。
此刻,他的手在發抖,從車上的扶手箱裡摸出一個藥瓶,從裡面倒出兩片吞下。
他手背的青筋暴起,破碎的目光緊緊盯著屏幕上的最後一行字。
撕裂的意識終於一點點回籠,眸底的陰霾以緩慢的速度慢慢褪下。
他要冷靜下來,要清醒。
要等她。
*
直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擁擠的道路才漸漸疏通開來,重新恢復暢通無阻。
透過後視鏡,周景林看著后座上的男人,他的神情已經恢復得極為平靜,甚至平靜到有些詭異。
周景林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裴總,現在還去機場嗎?」
低沉的嗓音在車廂里響起,有些沙啞,冷得讓人心驚。
「去查她今天都見了什麼人。」
周景林愣了下,連忙應下:「好的裴總。」
二十分鐘後,周景林終於掛斷電話,神情微微嚴肅下來。
他轉頭,看向裴忌道:「是溫書瑩溫小姐。」
*
溫書瑩早就猜到這一刻會來。
從去找時鳶前,她就預想過一切可能會發生的結果。
裴忌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可她還是這麼做了。
不僅僅是因為季雲笙的教唆,更多的是因為她狹隘自卑的心理。
時鳶,她憑什麼。她究竟有哪點好,值得他為她死,也為她活。
溫書瑩深吸一口氣,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面容冷厲,一雙漆眸中充斥著駭人的戾氣,看得人通體生寒。
裴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薄涼的聲線里辨不出任何情緒,卻更叫人心驚膽戰。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別再去招惹她。」
溫書瑩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裴忌,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她的笑容苦澀:「她到底有哪裡好,她只會讓你越來越痛苦,你為什麼就是不能看看我.....」
裴忌冷笑一聲:「你也配和她比?」
話落,溫書瑩臉色煞白。
他深邃的視線緊緊盯著她,極強的壓迫感頃刻襲來,神色晦暗莫辨。
「是季雲笙讓你去找她的,對嗎。」
聞言,溫書瑩眼睫一顫,下意識屏住呼吸:「你想做什麼?」
他抬腳往外走,聞言停住腳步,轉過頭看她。
男人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聲線低沉幽深。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第42章 那就別再丟下我了。
夜裡下了一陣小雨,次日清晨,雨水順著古鎮的粉牆黛瓦滴落在窗台上,廚房的窗戶開著,灶台上的砂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熱氣氤氳,煙火氣順著窗沿飄出。
見湯熬得差不多了,時鳶關了火,動作熟稔地將鍋里的雞湯倒進保溫桶里,旋上蓋子,準備換鞋出門。
今天已經是她回到南潯的第四天,小城的生活平凡而安寧,處處都透著古樸的氣息,不似城市裡的浮躁喧囂,生活的節奏也跟著慢了下來。
不需要凌晨起床坐飛機趕通告的日子裡,她可以起得晚些,慢悠悠地去菜場買菜,下午再將燉好的湯送到醫院去,陪奶奶在醫院樓下散散步,日子變成了簡單的三點一線。
這天,從醫院出來,時鳶步行著去了附近的一家她常去的書店。
推開門,門口掛著的風鈴叮噹作響,淡淡的咖啡香氤氳在空氣里,動人歌聲靜靜流淌。
書店的老闆娘是一位成熟而美麗的女人,時鳶聽說,她也曾經在北城生活過一段時間,最終卻又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選擇回到了這座小鎮。
此刻,老闆娘端著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放到時鳶手邊,「今天又是剛從醫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