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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4:55:17 作者: 木羽願
一道嬌柔造作的女聲響起:「老公,你幫人家跟導演說說嘛,把最後問答部分,時鳶的畫面剪掉一點吧。不然等節目播出了,風頭又都被她搶光了。」
男人語氣不耐:「行了,不就是幾個鏡頭嗎,回頭我打個電話。」
洛清漪聽得拳頭一緊,立刻就要站起來衝去理論,下一刻就被時鳶制止住了。
那頭的對話還在繼續。
徐琪琪掐著嗓子,一口夾子音:「謝謝老公~不過時鳶那個未婚夫....會不會得罪他啊....要不還是算了吧。」
男人聲音不屑:「呵,裴家的一個養子,不過就是裴老爺子撿回來的一條狗罷了。」
徐琪琪驚訝:「什麼?養子?」
「是啊,很多人都不知道吧。裴忌跟裴家沒什麼血緣關係,是前幾年裴老爺子不知道從哪撿來的。我聽別人說過,裴忌沒來到裴氏之前,那叫一個可憐。」
男人哼笑一聲:「他媽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把他生下來之後連他爸是誰都不知道,生他也是因為當初打不掉。生完他之後就又開始跟各種男人睡,精神不正常。方圓幾里都能聽見那女人對他非打即罵,後來他媽得了髒病,沒幾年就死了。這種環境裡長出來的,能有什麼好人。」
「後來裴忌他爸找到他了,回那個小破地方要接他走。他爸的日子混得還不錯,手下有點小生意,但做產品偷工減料鬧出了事兒,就想把罪名推到廠里工人身上去。想辦法封口的時候出了意外,弄出兩條人命來。」
「結果你說巧不巧,他爸背著的那兩條人命,都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他爸回去接他的那天,就被那鎮上的人認出來了。他爸心虛,人直接就跑了,連兒子都不要了。」
男人笑得暢快:「這不,裴忌好日子不但沒機會過上,反倒更慘了。多少人指著他的鼻子罵,讓他賠命。反正他爸跑了,那些罪總得有人背。那群人就在他身上撒氣,反正他是那人的兒子,雖然沒養過他,但是誰讓他們流一樣的血呢。」
「現在知道了吧,不知道他走了哪門子運成了裴家養子,在商場上手段倒是狠,其實不過就是一條喪家之......」
話音未落,玻璃碎裂的聲音忽然響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被人摔碎了。
緊接著,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他的話。
「說夠了嗎?」
屋裡的兩人皆是一愣。
時鳶冷冷看著他:「用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中傷別人,知道這些,你很了不起嗎?」
沒想到會被她聽了個正著,男人頓時一噎。
「他是喪家之犬,那你呢?你是什麼?靠父母混吃等死的社會蛀蟲嗎?」
她的嗓音雖柔,卻每個字都帶著鮮少露出的鋒芒和冷意,素來溫和的眼中更是如同蒙上一層寒霜。
冷意攝人,男人倒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當頭一棒地罵回來,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
時鳶冷聲打斷他:「他怎麼樣,還輪不到你這種人來說。」
說完這句,時鳶便轉身離開。
洛清漪站在門口愣神片刻,反應過來後連忙抬腳跟上去。
認識時鳶這麼長時間,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時鳶發火的樣子。
時鳶的性子慢熱又溫吞,很多時候,即便是一些不公平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都不甚在意,也不會有太多明顯的情緒流露。
現在看來,也許只是因為那些事她並不在乎。
回到車上,洛清漪發現時鳶的手都在發抖,臉色也白得不像話。
洛清漪握住她的手,才發現冰得嚇人。
她急忙喚:「時鳶?」
「時鳶?你沒事吧?」
時鳶扯了扯唇,嗓音有些啞:「沒事....只是覺得有點累。」
明明罵完人應該是暢快的,可她現在卻好難受。
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不停地收縮,用力,讓她連呼吸都會覺得發疼。
只要閉上眼,眼前出現的就是他的模樣。
他了無生氣,被人逼著下跪的樣子。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顴骨上的淤青,數不清的傷痕。
所有人都讓她離他遠遠的,讓他賠命。
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恨他。
窗外光線刺眼,她抬手擋住眼睛,眼淚卻忽然就那麼流了下來。
積壓已久的情緒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她將臉埋在掌心,長發散落臉側,瘦弱的肩顫抖著,哭得泣不成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平息下來。
洛清漪緊緊抱著她,心疼得說不出話,只能慢慢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她忽然出聲:「幫我訂一張回南潯的機票吧。」
時鳶的聲音啞了,染著濃濃的鼻音,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好。」
*
夜裡九點,燈火闌珊。
飛機準時降落機場。
時鳶趕到醫院時,老太太竟然意外地還沒睡。
病房裡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老太太坐在床頭,正在打毛衣,床單上還擺著那幾個上次來時看見的木頭小玩具。
「鳶鳶?怎麼突然回來了?」
時鳶快走過去,雙手緊緊環住她。
她悶聲說:「想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