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夢想齊人之福
2023-10-29 05:39:07 作者: 開荒
半刻之後,當李軒終於從侯府後面走出來的時候,於傑發現這位冠軍侯的兩隻眼圈略微發黑,臉上也有幾道劃痕。
由於天位級的武意殘留,李軒一時間竟無法恢復。
於傑知道緣由,卻只能視如不見,他面無表情的問:「冠軍侯剛才是去見了長樂長公主?」
李軒聞言神色訕訕,不過他接下來還是坦然道:「是去見了公主,我二人討論了一陣兒國政。」
於傑心中不由冷笑,剛才李軒那模樣,可不像是在討論政務。
如果換在他年輕的時候,在望見剛才那一幕之後,是一定會具本彈劾李軒與長樂長公主行為不端的。
可他現在不是御史,不是禮官,也不是科道官,而是大晉開國以來權柄最盛的兵部尚書。
於傑知道這封彈章一上,這朝堂會更加混亂。
由於襄王謀逆案,大晉朝的官員本就已無心政務,如果再出這麼一個醜聞,那接下來三五個月,朝堂都別想消停下來。
除此之外,於傑對於這兩人的『姦情』也有所猜測,知道是與半年前虞紅裳遇襲有關。
所以這樁事嘛,其實怨不得李軒。
於傑只能在私下裡勸誡當事人:「請問冠軍侯何時娶公主過門?這樣拖下去可不是辦法。」
李軒聽到這裡,就不禁苦笑。
他今天其實真沒做什麼,是清白的。
關鍵是虞紅裳不讓,這半個月來,虞紅裳雖然在李軒的攻勢下給了他幾分好臉色。
可不知怎的,虞紅裳是怎麼都不肯讓李軒碰她的身子。
於是今日李軒下了大功夫,哄得虞紅裳情迷意亂。可結果還沒動真格,就被於傑攪擾了。
「怎麼說呢?」李軒撓了撓臉:「我有探過陛下的口風,不過陛下好像不願意。」
他所謂的試探,其實是想要『兼祧』,就是兼祧兩房,兩個正妻的意思。
甚至兼祧三房也是可以的,可惜李家的支脈大多都無斷後之憂,讓李軒深深煩惱,在想著多認一點李家的遠親。
李軒依舊在做著三妻四妾,齊人之福的美夢,他認真想過了,自己做駙馬也不是不行,卻不能被限制住了。
他欠下了太多的情債,不想身邊的幾個女孩沒有結果。
不過這結果可想而知,天子就沒給他好臉色,直接黑著臉拂袖離去,然後罰俸一個月。
「陛下不願?」於傑皺了皺眉,面現疑惑之色,隨後他就微一搖頭:「此事我會詢問天子。」
於傑認為自己不能偏聽偏信,這位冠軍侯雖然是理學大儒,浩氣琉璃,卻絕非那種真正意義上的誠實君子。
他很少說謊,卻能用『真話』將人戲弄在股掌之間。
接下來,於傑就隨著李軒前往神機左右營的營地。
為方便訓練,李軒已經將兩個大營合在了一起。除了一部分左營將士需要駐守於宮內之外,其餘都放在此地操訓。
而於傑這一路巡視下來,還是很滿意的。
這位冠軍侯雖然將許多時間放在女人的肚皮上,可對於神機左右營的掌控力卻很不俗。
除了那八千新募之軍之外,其餘將士都已能嫻熟掌握『符文燧發線膛槍』的射術,達到李軒定立的標準——百息之內開火十次。
且哪怕是李軒掌握不到一個月的神機右營,在操訓『線列射擊』與『空心方陣』的時候,也似模似樣了。
唯獨在『刺刀術』方面略顯生澀,槍械刺刀的使用方法與長矛類同,可又有微小的區別,這些神機右營將士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嫻熟掌握。
關鍵是李軒對神機營的各部都能做到如臂指使,且在將士心目中卓有威信。
其實要把兵帶好很簡單,足衣足食足餉,然後保證公平,能夠做到這些,就能讓士卒樂於效命了。
李軒卻在這基礎上更進一步,在組織力上痛下苦功。
他知道古代軍隊與近代軍隊的最大區別,除了兵器之外,就是『組織力』的不同。
於傑這一圈逛下來,就對神機左右營的戰鬥力,做到心中有數。
接下來他又與李軒聯袂求見天子,在平台召對。
所謂的『平台』,就在建極殿的後門,一個不大的石台上。
這是太宗諮詢大臣軍政事務的場所,尤其是問詢地方封疆大吏,召對軍務。
於傑就著一張巨大的輿圖侃侃而言:「自景泰十三年初大勝以來,大晉與蒙兀之間的攻守態勢,已經恢復到正統三十九年之前。
可如今我大晉軍的軍心士氣與戰鬥力,遠非是軍制敗壞的正統年間可比。所以臣料定蒙兀人已無力攻入宣府,窺伺京城。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寇掠大同,太原,或者河套。」
景泰帝也深以為然:「那麼以卿之見,如果蒙兀人果真在三月入寇,我大晉該如何應戰?」
於傑就躬身一禮:「臣以為,此戰我大晉半步都不能讓。最好是能在國土之內籌劃一次殲滅戰,繼續消耗蒙兀國力。
所以臣準備將『十團營』的七個團營,及『三千營』,提前調至太原待命。並由陛下親狩太原,與臣一同坐鎮於此。如此一來,無論蒙兀人的兵鋒指向何方,我大晉都可及時反應。」
『十團營』的七個團營,就是十萬人馬;『三千營』則是京營中的精銳騎軍,也有十個團營,一共三萬騎。
——這就是京營中一半精華。
其實以於傑之意,是不願這麼被動防守的。他更想要主動出擊,攻入草原。
可朝廷諸臣因土木堡一戰,對於出征草原有著很深的陰影。
於傑哪怕只透露些許風聲出去,都會召來巨大的反對聲浪。
「那麼京師呢?」
景泰帝繼續問道:「朕已經讓人看過承德千戶所,果然大變在即。一旦遼太祖陵二十餘萬屍軍鐵騎臨至,對京師威脅巨大。此地距離京師,就只有不到一千五百里。」
於傑卻已胸有成竹:「承德千戶所至京城,要麼是經古北口鐵門關南下,要麼是走喜峰口。這兩處關城可交由冠軍侯,及其麾下神機左右營鎮守,再以附近衛所軍輔佐,可保萬無一失。」
李軒就唇角抽了抽,心知少傅於傑還是不相信『神機左右營』的野戰能力。
這位更看重的,還是神機左右營擁有的強大火力。
那些『符文燧發線膛槍』用於防守關城,的確是有著巨大的優勢。
可李軒更希望能率軍主動出兵承德千戶所,提前將承德千戶所的亂源打垮。
他已經就此事三次建言天子,卻都被天子拒絕。
景泰帝對『神機左右營』的看法與少傅於傑類同,不太看好這支全火器部隊的野戰能力,尤其是面對騎軍時的戰力。
所以李軒也就懶得再開口說話了,反正這兩位不會信他,也不會同意。
「可!」景泰帝微一頷首:「朕會下旨內閣,由冠軍侯李軒暫攝『鎮薊大將軍』一職,主導山海關至居庸關一線防務,北直隸所有『衛所』悉數聽其調遣。
朕坐鎮太原期間,依舊由長樂長公主擔任監國,主掌京師防務,並由武清侯梁亨、元貞侯曹雍,兵部左侍郎商弘三人協理。」
這三人二武一文,都頗得景泰帝信任。
武清侯梁亨不用提,元貞侯曹雍乃是北方將門,靖難勛貴中少有的帝黨中堅。
十三年前景泰帝登基時,得此人鼎力擁護,所以天子一直倚重有加。
這位也擔任著京營都督同知,五軍營就是由其主導。
不過從景泰八年起,元貞侯曹雍就重病不能理事。
他年事已高,達一百三十五歲,多半是進入『天人五衰』的境地了。
至於兵部左侍郎商弘,這位雖然與沂王親近,景泰帝卻信重他的高潔人品與大局觀。
某種程度來說,商弘比之那些性情桀驁不遜的武將更可靠。
也因此之故,商弘與高谷,蕭磁一黨一直保持著距離,以孤臣自詡。
李軒卻當即反對:「陛下,少傅!別忘了遼東,蒙兀人對女真諸部,還有我遼東都司轄下領土,可一直都是垂涎欲滴。
武清侯梁亨武勇有謀,守在京城實在太浪費,不如令梁亨出鎮遼東,以防不測,也可從側翼威脅蒙兀人。另調宣府總兵朱國能入京代替其職,臣聽說半年前,朱總兵也身登天位。」
在天子及於傑都出鎮宣府之後,京城必定空虛。他豈能在這個時候,將武清侯梁亨這個心頭大患留在京城?
景泰帝與少傅於傑對視一眼,都現出無奈之色。
他們有些無法理解李軒對梁亨的敵意與防備,
不過景泰帝在稍稍沉吟之後,還是微一頷首:「就依冠軍侯之意。」
幾人三言兩語間,就已定下了三月末應敵的大致方略。
李軒有事要忙,隨後匆匆離宮而去。
少傅於傑此時則神色一肅,看著景泰帝:「陛下可知冠軍侯與長樂長公主之間的私情?他們這樣可不是辦法。為國家計,為朝堂計,陛下不妨讓他們早日成婚。」
景泰帝則是面色沉凝,一聲苦笑:「此事冠軍侯已經試探過朕的口風,卻被朕堅拒了。」
他望見於傑臉上的錯愕之色,於是又一聲輕坦:「正是為國家計,為朝堂計,朕才不能讓他們成婚。少傅你不知,如今包括江雲旗在內的數位名醫,都斷定朕如再不精心修養一段時間,療養舊傷,未來多半壽元堪憂。
所以預計未來十年之內,朕都會不定時的閉關,期間只能讓紅裳代朕監國,處理朝堂政務。此外還有皇孫虞祐巃,我兒見濟暈迷不醒,且沒有妻室。
而朕之皇后已經因廢太子一事僻居別宮,每日青燈古佛為伴,不理世事;皇妃杭氏則懵懂不知事,易為人所乘。所以朕欲將皇孫也交由紅裳撫養長大。」
少傅於傑不由皺眉,陷入凝思。
景泰帝則含著愧疚的看向了遠方:「可如果紅裳與李軒大婚,群臣豈能容許她出掌監國?豈能容許她撫養皇孫?又豈能容許冠軍侯掌握軍權?所以在祐巃十八歲成人之前,朕只能委屈他們了。」
其實他還有個緣由沒說,這與虞祐巃的身世以及生父有關,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容許這一婚事。
所以景泰帝愧對愛女,也因此對虞紅裳與李軒之間的事視而不見。他若連這都要插手限制,豈非是殘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