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2023-08-28 20:45:24 作者: 豹變
    車在樓下,不能再說,鍾憫匆匆進電梯,門關閉時的口型是「等我回來」。

    傍晚五點,為期三天的雜誌拍攝結束,本月的工作暫且告一段落,十一月不知道還有什麼在等著他,只希望不會太忙,畢竟方總難得休假。

    一人歸程的最早航班退掉,換成下午的兩張。方重行穿著他的外套,和他一起吃晚飯,走在街頭自己會走在靠近路的那一邊把他護在裡頭,路過某處地標時會跟他說讀大學時常來這裡做什麼,聽他講話時總是專注到無以復加。

    不能光明正大牽手,所以鍾憫在外總用目光描摹他的輪廓,企圖深深刻進心裡最純淨的角落。

    二十四小時而已,昨日傍晚的失落一掃而光。方重行總能接住他的一切。他分心地想,也許上帝讓他降生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與他相遇。

    「綠燈了,走吧。」

    他緩神,像普通男大學生打鬧般誇張地說了句「手好冷啊幫我暖一暖」,不管不顧地捉住方重行的手往自己口袋裡塞,呈現十指相扣的姿勢,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牽手。

    回家倒計時,第二天早上將行李寄存在前台,他們一道出門,避開早高峰,從酒店搭地鐵去人大,乘302路,從人大到北服,再從北服坐回人大。

    公交走走停停,從車窗可以窺見城市一角。鍾憫的眼睛看向窗外,在北京這麼多年從未以這樣的速度打量它。

    「好長時間沒有坐過公交了,」他說,「公交總是很慢,碰上堵車更耽誤時間,平時搭地鐵多,不怎麼在乎公交站牌。騁英安排的日程總是特別緊,不會替人考慮路況如何,整天奔來奔去,即使坐公交也沒心思這麼看窗外。」

    「是不是好累。」

    「累,不過想著可以把自己從她手裡搶過來,想著你,就覺得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話音落地,他的手被方重行揣進口袋。

    兩人不再交談,保持著怪異的暖手姿態停停走走。

    車輛減速,即將停靠西壩河站,方重行鬆開手,提醒他準備下車。鍾憫略有些不可置信,問:「從這裡下?」

    方重行點點頭:「再走一段就到。」

    下車之後又緘默,鍾憫在站牌前站了許久,輕聲喊他的小名:「阿行,」

    「為什麼八站路我們會走十年啊。」

    為什麼呢,原因太多太多,他的,他的,她的,它的。雖然不是所有問題都會有答案,但是這個問題一定有答案。

    方重行不假思索道:「因為太年輕了。」

    因為我們那時都太年輕了,才十八歲,許多事困於自身的局限性得不到、也沒辦法得到一個更好更周全的解決方式。

    「原諒年輕吧。」他說。

    鍾憫的嘴角又揚起來,用肩膀去擠他的肩膀:「其實北京也沒有那麼壞,看演唱會和音樂節、聽live很方便,有時候寧願逃課也要去,幾來抽屜里全是票根。」

    方重行被他推著走:「那些票根呢?」

    「畢業那年清行李全部丟掉了,」他探頭去看他的表情,「怎麼你好像很遺憾的樣子?」

    「有一些,畢竟它們是你之前生活軌跡的一部分。」

    鍾憫不得不將刻意壓制住的驚喜吐露部分:「那等回去後買一個專用的收納箱用來存票根吧,存我們兩個的,要快點買,不快點就來不及啦。」

    為什麼來不及了?

    「26號,邀請你,和我一起去聽最喜歡的那首歌,現場版。」

    第五十二章 我沒有那麼珍貴

    下午兩點整的飛機,落地江城是四點二十左右。溫度比北京適宜,溫暖濕潤,天邊一輪薄日高懸。

    方總提前分享了行程,出站時看見小林和等待,待進家門,已五點過半。

    憫憫聽見動靜立刻從窩裡彈射起步躥到他們面前,破天荒地沒來扒方重行的褲腳,圍在鍾憫腳邊喵喵叫。

    他連隨身包都沒取,彎腰抱起來貓。憫憫用鼻尖蹭他,濕濕的,痒痒的,與方重行的吹吹是截然不同的感覺。他換個姿勢將貓肚皮朝上抱在懷裡,埋上去狂吸。

    貓還沒習慣被蹂躪肚肚毛,抬爪用肉墊給了他一巴掌。方重行將行李箱往裡推了一些方便行走,也免得貓被輪子絆倒,扭頭再看父慈子孝的畫面全然消失不見,鍾憫捂著鎖骨,堆一張苦哈哈的臉。

    憫憫沒想真的傷他,指甲收著,挨揍的地方連丁點兒紅痕也無,一向這麼鬧。也許是昨天剛體驗了從未得到過的吹吹,因此對柔似春風的氣息上癮,受了一點可忽略不計的傷,便渴求再次被愛撫。

    方重行對著那塊兒吹了又吹、揉了再揉,而後在喉結上親一口,詢問帶著邀請:「洗澡嗎。」

    鍾憫這次出行跨度有半個月之久,前兩天在酒店僅限於親親抱抱一類,不敢太出格,回家便百無禁忌,開過一次小葷,再不可能繼續維持清心寡欲的狀態。

    憫憫自覺閃避,跑回貓爬架窩起來。

    一路黏著進浴室,讓噴頭灑下的雨淋濕彼此。鍾憫第二次在他臉上看見入定般的狂熱的如痴如醉,隨著肌膚觸碰而愈發深沉,好像要將他吸進去,徹徹底底融為一體。他很想知道倘若再親密一些,對面的這張臉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水溫降至十幾度也澆不滅的熱。如上回般弄了幾次,直至存糧榨乾才肯善罷甘休,方重行喉結上又留下一模一樣的齒痕,從浴室出來照鏡子,發現鍾憫的嘴唇被自己咬破,結了個小小的血痂。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