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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0:45:24 作者: 豹變
「不到三百萬吧,一個人花不了很多,攢了一些錢。」
方總默默在心裡將騁英拉入黑名單:「他們有沒有為難過你。」
鍾憫回想片刻,說:「公司有時會外泄模特的私聯電話,進去之後前輩說的。我簽合同的時候不到二十歲,沒經驗,又太著急,對公司了解程度不深。不過分配的經紀人比較好,合約期內受到的騷擾少一些,」
「解約後就不是了,對嗎?」
「對。」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重行按在他脊樑上的手又開始鼓青筋:「那解約後的黑通稿是他們買的。」
鍾憫嗯了一聲。
「當時是和新人女模一起拍系列廣告,攝影師藉口調整姿勢對那個妹妹動手動腳,」他說,「交涉幾次臉色不太好看,本來事情現場已經解決,沒想到日後會成為把柄。」
太陽穴突突直跳,生氣有,心疼更多。方重行長而慢地嘆上一口氣:「如果我沒走就好了,如果早些回國就好了。」
如果我沒有離開,或者早些回來,你是不是就不會受這麼多委屈。
「現在很晚嗎?我們以後還有好長時間誒,」鍾憫接得很快,「不講這些是因為它們全部是過去式,我並不在乎。」
他把「過去時」三個字咬得很重,向方重行強調他從未將之放在心上的態度。
「不要再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感到遺憾啦,」他悶悶笑起來,連帶相依偎的另一具軀體同頻震動,「小老頭兒。」
闊別許久的外號再現,瀰漫全身的酸澀感登時緩解不少。方重行覺得他們上輩子可能是懷揣心靈感應的一胞雙生子,也或許是根系盤纏至死的一對共生植物,亦或是兩條同源而發的一脈支流,他情緒的生殺大權總於他手中緊握,他昂揚他便開懷,他低落他便難過。
他問他:「我是小老頭兒,那你是什麼?」
「我是小老頭兒的……」鍾憫猛地抬起頭來,興師問罪般,「等一下!你先說清楚萌萌是誰。」
萌萌,什麼萌萌?
宿醉後也清醒的大腦在此時停滯堵塞,方總翻遍了儲存記憶的抽屜愣是想不起到底何處的角落存在一個「萌萌」。
萌萌是誰?
鍾憫拽著他的手進臥室,窗簾分立兩旁,床單新換,陽光徹底將一室空間鋪滿,亮堂得仿佛恍如隔世。
方重行接住才睜開眼就噔噔噔衝過來要抱的貓,一頭霧水看著鍾憫坐在床沿邊控訴他的罪行。
「昨天晚上你在夢裡喊萌萌,」對方拍拍枕頭,眼皮耷拉,「你說,萌萌,乖寶寶。」
他沒忍住一下子笑出聲,笑得肩頭聳動,笑得臉頰泛紅,笑得唇邊痣生機勃勃,笑得貓用鼻尖去拱他的下巴,毛烘烘的。
「你說的萌萌,」方重行把貓往上託了一托,「就是貓貓。它不叫萌萌,我給它取的名字是,」
「憫,憫。」
三花舒舒服服窩在主人懷裡,叫聲尤其耀武揚威:「喵!」
「min,min,」鍾憫重複一遍與自己名字讀音一致的兩個字,「哪個min?」
回答的聲音有些赧然:「還能是哪個min?」
除了你的名字,還能是誰讓我記了這麼多年?
對面的棕眼睛在三花貓身上落一陣兒,又轉向環住它的雙臂,目光這次停留很久,繼而低眉斂目地不說話了。
貓被放到地上,方重行走過去,用手摩挲鍾憫的肩頭:「怎麼了?」
開口是同樣的忸怩,好像在提一個什麼不得了的要求:「……想你抱我。」
方重行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擁進懷裡,隔著骨肉,血也凝作一體。
再一次從他身上感受到蝴蝶振翅般的顫慄,從未停止寒風呼嘯的那一塊缺口,悄無聲息完成自愈。
「每次抱你你都會抖,」他附在鍾憫耳邊說話,春風拂面的柔,「是很討厭嗎?」
原來不止人本身擁有五感,構成人的它們也有五感,譬如現在,埋在身前的腦袋來回搖了兩下,細細密密的髮絲戳在他未紐扣未系嚴實的胸膛,接收並傳遞癢意的表皮細胞一浪接一浪,連帶閒著的嘴癢得發慌。方重行便在他側臉親了一口。
「討厭別人,」鍾憫帶著他與他的吻一齊向後仰倒在床,將他壓到身下,「一想到他們意圖成為我的戀人,入侵我的生活,就會想要逃離。」
皮下芬芳,肢體糾纏,好似兩顆互相為彼此而生的齒輪,咬得嚴絲合縫。方重行的懷抱滿滿當當,手臂一收再收,說:「可我也是在入侵你的生活。」
嘴被捂住,他順勢吻那隻手的掌心,又與其十指緊扣,掌紋齧掌紋。常年碰樂器的緣故,鍾憫手心有一層薄繭,方重行默默感受新奇的觸感,希望在他講的「以後」中有機會為這隻手戴上一枚戒指。
「才不是入侵,」鍾憫的下巴擱到了他頸窩,高挺的鼻樑抵住側邊軟肉磨蹭,「在你身邊我從未感覺到任何負擔。」
所以你與別人不一樣。
沒有負擔,方重行至今未變的初衷,如願抵達真的彼岸。
「阿行,我沒有感情經歷,做情人不合格,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戀人,但我會努力的。我很笨,惹你生氣要跟我講,好不好?」
懷中人抬起頭來,琥珀樣的眼珠亮晶晶的,問,問,問:「好不好嘛,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