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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3:43:58 作者: 柳不斷
這是他最近慣常的行為, 有時謝汶也能發現姜知野有些心不在焉, 每次問起, 又總是回復著說沒事。
這次他們重複了同樣的對話。
「只是工作上的事, 」姜知野注意到謝汶醒了, 當即解開安全帶下車幫他開門,「我們走。」
兩人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接坐到四層,電梯門「叮」地應聲而開,不遠處傳來弦樂組成員斷斷續續拉出的曲調。
演奏廳很安靜,溫度稍稍顯低,卻讓人頭腦更加清醒。姜知野經常陪著謝汶來這裡練琴,每次坐在觀眾席上看著他們忙碌,就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也讓人感到很安寧。
「姜先生,這次又和謝老師一起來的?」
遠遠地,一個抱著大提琴的男人看到他們結伴而來,眼前一亮。這句話一出,不少人跟著轉過身來向姜知野和謝汶問好。
他們並不清楚這兩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只知道這位姜先生很喜歡聽音樂,尤其喜歡聽謝老師拉小提琴,再加上平時姜先生和謝老師的行為並不曖昧,也就沒人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
姜知野人長得好看,浸淫商界多年,說出的話也很好聽,來這裡不過三四次,幾乎把謝汶所有的隊員收買了——他們都願意上來和姜知野講講話,並且對他頗有好感。
這些人全然忘記這個男人曾經坐在台下對他們的首席口出狂言,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想到過記憶中的這兩個人能重合到一起。
自然,這其中不包括卓一明。
也不知道那次和姜知野的衝突對他有什麼刺激性作用,從那天起,卓一明格外地努力,不論是學校課業還是樂團練習,次次都沒落下,這讓謝汶異常欣慰,給他砸的錢總算沒白花。
今天交響樂團要訓練的正是要和其他省份派出的弦樂組一起競爭的曲目,謝汶脫掉外套,跟著孟蜀一起去後台拿小提琴,姜知野則在第一排找了個位置坐下。
有人下台給自己的大提琴抹松香,看到身旁坐著的男人,問道:「姜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看上去不太忙。」
姜知野微微一笑:「經營點小生意,偶爾不忙。」
他說是小生意,可這裡沒人敢信。
「姜先生以前也接觸過交響樂嗎?看您來得次數這麼多,一定對音樂很了解。」
「外行人,不怎麼了解,」姜知野話鋒一轉,「小汶在你們團里待多久了?」
「謝老師在唐家市定居後,一直留在團里,算到今年也有七年了。多虧了樂團前任首席把他留下來,要是沒有他,我們也沒有那麼多好機會。」
七年了,姜知野聽到這個數字,莫名有點恍惚:「那七年之前,他都在哪兒?」
那人想了想,語氣飄忽不定:「聽說謝老師經常在國外久居,加入的也都是歐洲那邊的愛樂樂團,哦!他還登過不少回維也納金/色大廳呢。」
緊接著後面的故事就跟連珠炮似的,一下子全勾起了有關謝汶的回憶。姜知野聽得認真,越往下聽越發現,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謝汶。
甚至還不如他的隊員,他的同事,他的助理了解。
因為不了解,所以當時才會口出狂言,可笑地聲稱要把他送上更大的舞台。誰知道謝汶一出生就在羅馬,根本不需要考慮走哪條通向羅馬的路。
謝汶父母是國外某頂尖音樂學院的教授,現在在國外定居,他是獨子,又有家族音樂傳統的薰陶,自小便跟著祖父祖母學小提琴。
這一路順風順水,被兩個家庭寵愛著長大,能有如今這種謙遜有禮的樣子,姜知野想像不出謝汶的父母是怎樣把他教得這樣討人喜歡。
這人是怎麼願意答應他戀愛的?姜知野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況且謝汶對他很好,幾乎可以到縱容的地步,床上床下都是這樣。
一想到這,姜知野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心像坐了高速升降機,在胸腔里失重。他閉了閉眼,捏著山根深呼吸幾次,等到那陣沒來由的恐慌感消失殆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剛才又在患得患失。
正想著,身邊的人卻早已走到台上,和其他成員一起訓練去了。
謝汶領著大家一起練琴,兼有輔導的責任,臨近選拔比賽,誰都不想鬆懈,只要能約到音樂廳的演奏台,基本上一天能練下來七到八個小時。
中途休息的時候,自音樂廳門外走進來幾個工作人員,他們抱著小箱子放在舞台台階下,上前說:「老師們,熱咖啡到了。」
姜知野每次來都給謝汶的隊員點些熱飲,口頭上只說是感謝各位對小汶的照顧。剛開始送過來的飲品,大家都叫得上牌子,到後來那些杯子上乾脆連標籤都沒了,明眼人都知道一定不便宜。
謝汶沒有和別人一起去湊熱鬧,他緩緩走下台,剛把小提琴放在琴盒裡,姜知野便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悄悄給他揉手腕。
「……有人。」
「怕什麼?」姜知野擋住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十指,「不會有人發現的。」
「回家再說。」謝汶試圖掙脫出來。
姜知野臉色微沉:「剛剛我看到卓一明牽你的手了,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謝汶掙扎的力度減小:「那你來。」
姜知野面色好看了點,恰在這時,衣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他拿著手機出門接電話,一旁的孟蜀終於有機會走上前,給謝汶遞了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