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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3:43:08 作者: 茶山
等葉羈懷下了桌,阿福端起紅豆羹一嘗,淡而無味,才發現他竟忘記放糖,再嘗一口雞湯,甜得齁嗓子……可他家少爺剛才就那麼面無表情地吃完了所有食物!
阿福崩潰又絕望,卻想不通他家少爺到底是怎麼了。
他只知道唯一的不一樣,只有這個家少了一個討人厭的路溪成。於是把一切罪責都歸到了那個姓路的人身上。
路石峋從阿福嘴裡聽到他走後葉羈懷的生活,剛剛那點竊喜全然不見,只覺得心臟的地方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扎著。
原來,當年是他負了他們的感情……
原來葉羈懷比他想像得,更愛他。
路石峋,你可真是個混蛋!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馬車停轎的聲音,阿福一個晃神,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
葉羈懷從天牢離開,便直接回了宅子。
阿福見到葉羈懷後,忙跑去伙房準備晚飯。
等飯菜上桌,葉羈懷看到那一桌子的韭菜、腰子、黑豆,擱下了筷子。
「小少爺回來了?」葉羈懷警惕地問。
他直接離宮,便是刻意躲著路石峋。
畢竟今早那件出格之事,他還有所介懷,可在宮裡,礙於君君臣臣的禮節,他有些不好自處。
阿福扒拉一大口米飯,轉了轉眼睛,答:「沒。」
因為路石峋不讓他說。
剛才路石峋突然消失,再出現時竟往灶台上扔了幾袋子菜,叫他煮了,看葉羈懷吃下去。
阿福自然不會答應,但路石峋也準備好了條件,說一月後會從苗疆給他運一車好玩的東西來。
這會兒餐桌上,阿福夾起一顆綠油油的韭菜就後悔了,他家少爺從不吃這種東西,和綠油油的韭菜大眼瞪小眼一陣後,他道:「就知道少爺你不愛吃!再等我會兒。」
說完阿福又跑了,一炷香時間後端回來一大碗綠豆粥。
葉羈懷草草吃了幾口晚飯,埋頭往路石峋的屋裡走。
無論如何,一朝天子不睡在宮裡,跑來他一個大臣的宅中,成何體統?
而就在這時,葉宅大門前騎來風塵僕僕的一人一馬。
韓飛跌跌撞撞下了馬,衝進葉宅。
「先生!」
葉羈懷聽見韓飛的聲音,也暫時顧不上去找路石峋,忙扶起韓飛,又叫阿福去喊大夫來。
幾個月不見,韓飛黑瘦了一圈,一臉的沙土,連睫毛上都粘著沙粒,渾身上下沒剩幾塊好皮肉。
韓飛看見葉羈懷就紅了眼眶,葉羈懷把韓飛帶到書房,給韓飛倒水。
韓飛接過杯子,又看了一眼葉羈懷,笑著落下淚來。
看著韓飛的樣子,葉羈懷一陣心疼。
他知道,此戰,將士們都受苦了。
韓飛擦了臉上的淚,張口卻問:「將軍回來了嗎?」
葉羈懷挑了下眉。
韓飛忙道:「就是苗王。」
韓飛埋頭往京趕路,並不知道如今朝局。
葉羈懷只答:「回來了。」
韓飛垂下頭,咬了咬牙,沒再說話。
葉羈懷道:「回去告訴將士們,每一個人,都會論功行賞。」
韓飛這時抬頭望向葉羈懷,眼裡又噙上了淚:「先生,我從沒見過那樣打仗的主帥。」
葉羈懷其實能猜到韓飛想說什麼。
不像邊疆民族,中原人的軍隊打仗,將軍從不親自上陣。
何況路石峋,已經貴為苗王。
韓飛同葉羈懷講述了這一個月來在邊疆打的幾場硬仗。
說到魏軍的掣肘,韓飛恨恨道:「李將軍和師父被召回京後,死太監還不知天高地厚,成日挑軍中的毛病,後來一次柔然偷襲,李德被丟下了,將軍和師父不在,沒人理他。然後,再也沒人見過死太監,應該是被亂軍踩死了。」
葉羈懷這時望向韓飛,問:「骨跋,是如何死的?」
韓飛捧著杯子,回憶起戰場上的路石峋,目光里先流露出的竟是畏懼之色。
「骨跋生擒了我們的人,然後……在我們營帳外,生……生……生吃……」
韓飛想起那個高鼻樑深眼窩的異族人生啃下活人鼻子和嘴巴的畫面,腸胃湧起陣陣不適。
骨跋通過生吃人肉在苗軍間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震懾。那個時候,苗兵必須要通過一場勝利來重新穩定軍心。
而那幾日正趕上沙塵暴,柔然人心道不懂地形和氣候的苗人一定不敢輕舉妄動,不禁放鬆了警惕。
為了追擊骨跋,又不讓大部隊冒險,路石峋選擇獨自一人孤軍深入了敵陣。
那一戰,路石峋在風沙掩蔽下,不僅一人單挑了數百柔然人,還生生逼出了骨跋,兩人在黃沙里對決。
「骨跋在和將軍比拼的時候,我們趁機攻擊了柔然後方,以幾百兵力大敗了他們數千人,而後一路乘勝追擊。骨跋不敵將軍,一路北逃。可將軍沒有放過骨跋,追擊了整整一夜,就像……像一隻咬住人便不鬆口的瘋狼。」
苗兵便是在這頭瘋狼的帶領下,反敗為勝。
路石峋自始至終沖在最前面,以至於到最後,但凡他所到之處,柔然人自動摔馬投降。
骨跋混在人群里想要逃跑,卻被路石峋用一桿長槍挑下馬背。
韓飛回憶起那一日,目光里還會湧現大片淚滴與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