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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3:43:08 作者: 茶山
翁卯答:「可我沒有見到,我要同王上稟報。」
許兆秋翻著那些物件,漫不經心道:「那你那些小兄弟的命,你就不顧了?」
許兆秋和阿福至今還關著那幾個苗兵,以此作為要挾翁卯別瞎搗亂的籌碼。
不料翁卯停頓片刻,竟然道:「若今夜過後還不能見到葉大人,翁卯必定要通報給大王。」
許兆秋在心中直搖頭,心道這人還真是忠心耿耿。
但還好已經到今日了。等他用這個敗家子從包世郴那裡拿到守城兵兵符,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他老師也不必再受這種苦頭了。
葉羈懷那日去朝堂之前對許兆秋交代,第一,絕不能讓翁卯給路石峋寫信,第二,想方設法從包世郴手裡拿下兵權。除此之外,絕不能節外生枝,更不可激怒應典。
許兆秋苦思冥想一個月,找了小偷去包家,也給包世郴寫過釣魚信,結果什麼都沒得到,反而還讓包世郴警惕性更高了。
直到這兩天,包世郴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回了京,成日泡在快活林,許兆秋才終於有了下手的機會。
他把翁卯放了出來,讓翁卯去抓小包,他則準備拿著這一包東西去找老頭把兵符換出來。
當然他帶著翁卯還有二手打算。
因為他意識到這幾日紅梅派的活動太過頻繁,激怒了應典。
但這也不是他故意為之,全是學友們自發的行為!
大家自費從大老遠的五湖四海趕來京城,全是因為仰慕葉羈懷,是在為自己所堅信的東西發聲。
但這卻犯了他老師對他交代的忌諱——應典要坐不住了。
所以今夜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拿到兵權。
哪怕是讓翁卯把那個老頭宰了,把包家掀他個天翻地覆。
應宅、包宅,都經歷了不平坦的一夜。
第二日,葉羈懷重新被帶到了前門外大街。
今天日頭同樣毒辣。
葉羈懷被餓了三日,實在提不起精神。
可他剛在位置上站定,忽然眼前出現了一碗水。
葉羈懷抬眸,發現是一個頭髮花白的大娘。
大娘舉著那一碗水,笑著對葉羈懷道:「葉大人,不管別人怎麼說你,老身只知道要是沒有你,當年抄家金直狗賊的時候,我家的二畝地就沒法收回來,我家老頭是個慫貨,不敢來看你,老身也只能給你送碗水,做不了別的什麼。」
葉羈懷聽到大娘這番話,慘白如蠟的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低頭喝了大娘的水。
這一低頭,他才發現腳邊竟然擺了許多饅頭包子、各種小吃,還有不少衣物。
許多百姓站在街邊,想往他這邊看又不敢。
葉羈懷咽下了清甜的水,感到一種許久許久都未曾感受過的安寧。
他重新抬起頭,望向了那些百姓。
他還想起了前幾日那個站到台上為他說話的鐘瑜。
他記得鍾瑜曾是國子監的學生,卻也記得與這人並無什麼交集,更從未曾想過這個學生會來為他說話。
葉羈懷不是什麼清官,甚至都不是個正直的官。
為了升上去,為了穩固地位,他勾結權宦,他知法犯法,他百般迎合,他左右逢源。
可以說這一個半月來應典找來責問他的那些理由,他至少可以承受一半。
只是因為他曾經歷過毀滅,重來一世,他只奔著那唯一的目標而去,沒有任何人與事能動搖他的決心罷了。
可葉羈懷捫心自問,那日他與應典立下這樣的賭約,也確有私心。
他不奢望這些年他做的這些事能叫天下人放他葉玉聲一馬,但他也想看看,他那一日在苗疆宮廷短暫生出的疑惑,究竟在他有生之年能否看到答案。
只是葉羈懷著實沒想到,他竟然幸運至此,在他活著的時候,就看到了人心的向背。
應典不久後也被官差們簇擁著來了。他沒什麼耐心,示意可以開始。
於是很快,一群難民打扮的人便一窩蜂湧上了台。
這些人手裡端著破碗,敲著竹竿,嘴裡瘋瘋癲癲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應典倚在太師椅里,笑容愈發猙獰。
葉玉聲,你不是想死在天下人手裡嗎?我就滿足你這最後的心愿。
這幫人在台上亂跳一陣之後,忽然掉頭面向了葉羈懷,也撕下了偽裝,露出了殺手的面目。
許兆秋和翁卯這時也擠在人群里,意識到葉羈懷會有危險,立刻準備動作。
而就在這時,一個清亮的童聲響起——
「葉哥哥!」
一個十幾歲大的男孩突然沖向葉羈懷,而跟在男孩身後的,還有十幾個背著行李,一看就是剛剛趕路回京城的人。
葉羈懷見到阿宏,又見到阿宏身後的那些父老鄉親,便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因為擔心他才趕回來的。
三年前一幫柔然人借陸昭與應典之手攻進了大魏皇城,隨後在京城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而後阿宏的娘親在京郊被楚暘用毒箭射死。
但打退柔然人後,葉羈懷發現應典竟在追殺那些那日逃去了京郊的百姓。
葉羈懷不想揣測應典對這些人大開殺戒的原因,因為如今應大人作惡越來越不需要理由了。
葉羈懷只能將這些百姓統統送出了京城,再根據他們的意願找可以落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