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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3:43:08 作者: 茶山
這樣想著,葉羈懷握著滿手的瓶瓶罐罐,進了帳中。
而帳子裡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
在葉羈懷剛才把大夫跟那幫士兵遣開後,路石峋便開始想辦法脫身。
他蹭到床邊,指尖摸到床皮下邊緣十分鋒利,便將捆住雙手的繩子放了上去,邊磨邊用力掙扎,終於,繩子斷了。
他欣喜若狂,撒開雙手後便去解腳上的繩子。
就在這時,他聽見有腳步聲走進帳中。
路石峋知道這些成年男人相對自己體力優勢太大,而且他現在渾身是傷,硬碰硬肯定撈不到便宜。
好漢不吃眼前虧,無奈,只得迅速把腳上的繩子綁了個活結,又把手背到身後,重新躺好。
他聽出來,走進帳子裡的只有一個人。
便打算待會兒趁這人不備,一擊致命,然後迅速遛走。
聽著葉羈懷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路石峋積攢著力量,只為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路石峋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若失敗,丟的就是性命。
所以當來人在他身邊坐下時,他放慢了呼吸,靜靜等待時機。
聽著那樣平穩的呼吸,葉羈懷以為小野狗睡著了。
目光在那張小臉蛋上流連,想找出點馨姨的影子,可也許是孩子太小,臉蛋又太髒,叫他沒法把兩個人聯繫到一處去。
他抬手,拿指腹在那紅撲撲鼓囊囊的臉蛋上一抹,一片泥點被抹去,小臉恢復了乾淨。
除了五官確實出挑,是個美男胚子,其他還是看不出什麼。
葉羈懷心想,大約是小孩記憶靠不住,他對馨姨的樣子也記不準確了。
路石峋還假寐著,但心中的火快要摁不住。
大膽的中原人,竟敢摸他的臉!
不要命了嗎?
可為什麼……那指腹的觸感,有些熟悉?
葉羈懷不再研究那張臉。
眼下緊要的,還是小野狗的傷。
一眼看去,最嚴重的是腹部刀傷,還在往衣服外頭滲血。
他輕輕撥開小野狗身前黏在一處的布料,看到了小崽子衣下結實的皮肉。
卻不禁感慨這小傢伙也太扛打了,傷得竟遠比他想得嚴重,鞭傷、刀傷、撓傷大大小小有十幾處。可都傷成這樣了,還叫那些人束手無策。
路石峋只覺腹部上似有涼風拂過。
也只差一點就要裝不下去。
這個禽獸不如的中原人,竟敢脫他衣服!
緊接著,他又聽見瓶塞子被頂開的聲音。
路石峋心想,要給他抹毒藥了嗎?
不過苗疆蠱毒獨步天下,這中原人若真是給他下毒,路石峋倒不怕了。
路石峋咬緊牙關,只要這人敢動手,他就立刻抬手掐斷這人脖子。
果然不久後,他腰腹的傷處就感到一絲冰涼,他在手心攢足力氣,正準備暴起行兇。
可就在這時,那種熟悉的觸感再次襲來。
也叫路石峋確認了——
那是繭。
是長在指腹上的繭。
路石峋太熟悉這種繭了,因為他娘親十根手指頭上都遍布了這種繭子,是長期彈琴的人才會生出的老繭。
難道……這個中原人也跟她娘親一樣,會彈琴?
就在路石峋走神時,葉羈懷已經處理好了小崽子腹部的傷口。
路石峋反應過來後,立刻應激地抽出了藏在身後的手。
葉羈懷視線倏地一凜。
那隻手,原本該是被好好捆住的。
看著這變戲法的一幕,葉羈懷卻只平靜道:「別亂動,軍中外傷藥緊缺,浪費了我不會給你討新的。」
邊說還邊繼續往路石峋胳膊上的傷口抹藥。
相比聽到的內容,路石峋首先便被那傳入他耳中如鶯啼般悅耳的嗓音撥得心弦一動。
半天后才反應過來他聽到了什麼。
外傷藥?
這人是在給他塗藥嗎?
路石峋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然而那帶著厚繭的指腹搓磨他傷口的感覺,讓他想起小時候每次頑皮打架,娘親給他上藥時,也都是這種感覺。
他陷入短暫的混亂與迷茫。
也後知後覺到,他竟開始貪戀這種觸感。
貪戀到即便心知這人很可能是在給他抹毒藥,都不捨得打斷。
葉羈懷卻在抹藥時,不經意垂眼朝路石峋腳踝處的繩結看了一眼。
才發現這小野狗竟然連腳上的繩子都解開系成了活結。
他一邊繼續給路石峋上藥,一邊不動聲色道:「放心,過了今晚,明日我便差人護送你回去。」
路石峋聞言,一下睜開眼,狠狠瞪向床邊的葉羈懷。
他見到了一個下頜流暢,膚色白皙溫潤,神色平淡的側臉。
這一眼,叫路石峋呼吸微滯。
他從小到大都在苗疆長大,目之所及的中原人,只有他娘親。
在他看來,他娘親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卻沒想過,區區一個中原男人,也能長得這般水靈,這般如天仙下凡嗎?
少年眼睛很大,眼珠子一團漆黑,但與眼白涇渭分明,瞪人的時候就像受驚的小獸,又凶又奶。
可葉羈懷連看都沒去看小野狗一眼,只自顧自繼續道:「我們軍中糧草不養閒人,你看著雖不太費糧食,卻得專門找人看管,怎麼算留你下來都不划算,大魏從不做虧本買賣,但把你送回去,沒準還能換點苗疆特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