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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2:12:07 作者: 白小侃
「地中海」是咱公司老闆,很常見的中年禿頂麽,大伙兒都暗稱他地中海。張茜茜還沒氣過,又大口嚼著蘋果,多半兒拿蘋果當地中海腦袋了,她又說:「我瞧地中海提人那眼神兒,活像人是一美味佳肴,恨不得一口吞了似的。色*狼!」
我就勸她:「男人麽,不都這樣!」她忽然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問:「你不是跟你家爺吵架了吧?大好的周六晚上居然獨守空房,說起這個我就不明白,你說你那破地兒小成那樣兒你幹嘛還住它!你家爺不有的是錢麽?」
說到這兒又想了想說,「不過也不難理解,有錢不就燒得慌麽!反正不花白不花!大房住久了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看不出來啊筱言西,你丫葫蘆里還有幾味兒藥呢!」
我精神不太好,懶得跟她貧,只翻個白眼兒提醒她:「你再不走,加班兒費可沒了啊。」她這才慌忙站起來,走的時候還嘮叨:「你要跟人吵架了就給家裡去個電話,這時候娘家人最靠譜兒了,沒準還替你找那爺申冤呢!」
這丫今天咋這麽多話!我抄起床頭柜上的玻璃杯就作勢給她砸過去,她果然逃命似的打開門,還十分怨憤地說:「好心當成驢肝肺!母老虎就算病危也還是只老虎,惹不得!」
說完一溜煙兒就跑了,也不帶上門兒。我心情忽然明亮許多,情不自禁咧嘴開始笑。正笑得歡呢,陳萬鈞老爺就邁著沉穩的步伐踱進房來,我未料到他會出現,臉上的笑容頓時發僵。
半小時前張茜茜去廁所的那會兒,我接到陳萬鈞的電話,他命令我馬上過他那兒去,我就放低姿態跟他商量能不能晚上再去,他當即十分不屑地嗤笑一聲:「你倒會拒絕了。」我十分抱歉地解釋:「我這會兒在醫院打點滴呢真走不開,下午行嗎?下午估計就能完了。」
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就把電話掐了,我當時就覺得完了,又得罪這祖宗了!還沒想好下午該如何取悅他呢,這矜貴的主兒就這麽出現了。他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又沉默地走過來拿手覆我額頭,最後才慢悠悠坐椅子上說:「又沒發燒,打什麼點滴。」
難不成只有發燒才能打點滴?我對他笑著說:「倒不燒,就是咳了點兒。」
他習慣性地摸出支煙,頓了頓又放了回去,他看了我半晌又開始冷笑:「筱言西,你可真能裝。」
我懵了,跟誰裝也不敢跟大爺您裝啊。這醫院這病床,還有這點滴瓶兒這針頭,能是假的麽!我剛想說點兒什麼,他的手機就響了,掏出手機一看他就笑了:「舒薇,怎麼了。」
那嗓音可叫一個溫柔,我跟他這麽長時間極少聽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還有那柔得能擠出水的笑容,真真是可掬。忽然心裡就不舒服了,我吞下口唾沫準備定定神,卻被嗆得猛咳起來。
他抬頭瞧了我一眼,皺眉起身走出屋外,八成是嫌我咳嗽的聲音打擾他講電話了。我端起張茜茜走前倒的水啜了幾口才漸漸緩過來,還好另一個床位沒人,不然可就打攪人家了。這咳得也忒狠了,只差沒咳出我的肺來,緩過來後我都不敢講話了,怕一個氣兒不順又開始咳。
陳萬鈞回來的時候又定定瞧了我一會兒,然後他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一分鐘不到司機小劉就到門口了。他恭敬地雙手呈給陳萬鈞一個牛皮紙袋子,陳萬鈞三兩步走到我跟前將紙袋子放床頭柜上,又十分輕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後就乾淨利落地走了。我扯過袋子一看,裡面一踏踏紅票票足足有十來公分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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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陳萬鈞走後四周特安靜,我並不好奇他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以他的能力辦這麽件小事兒並不難。我也不會給家裡打電話,就算打回去,人接不接還是問題。從我跟陳萬鈞在一起後,他們就不再過問我了。
那天我從陳萬鈞的車上下來就看見站在細雨里的我媽,她拿手指著我說:「為了個男人你作踐自己,人稀罕你這麽做麽!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你要是跟我回家咱啥也不說了,好好過日子就成。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咱娘兒倆從此就別再見面了,你也別再喊我媽,我就當白養了你這麽個姑娘!」
我的選擇已顯而易見了,她當時氣極給了我一耳刮子,然後就跟我爸走了。說不想他們肯定是假的,自個兒的心又不是鐵鑄的,特別是在這種脆弱又無人過問的時候。心裡像堵了塊兒橡皮,煩悶不舒服,不過我沒哭,宋嘉平以前就常說我不會哭,因為我沒長心,他說沒長心的人壓根兒就沒淚腺。
說起宋嘉平就想起我那會兒犯闌尾炎的事兒來。他們學校管得嚴,半月才放一次假。那個周末他到學校找我,我帶他去吃學校后街的小吃。那會兒剛戀愛,不吃不喝就那樣互相干望著,心尖尖上都能樂得開出朵花兒來。心情一好胃口就棒,我解決了一籠狗不理包子又點了一盤椒鹽老豆腐,宋嘉平沒吃多少就放筷子,只樂呵呵地看著我吃。
這一點倒跟陳萬鈞很像,所以我向來害怕跟他一塊兒吃飯,他每次看著我時我就心裡發酸地想起宋嘉平。
當時宋嘉平就擔心我會不會一下吃太多,我一面兒大快朵頤一面拍胸脯安慰他:「沒事兒,我胃大著呢!」他撲哧笑出聲只說了句我知道,我便毫不客氣地在桌子底下踹他,那會兒他已經知道躲了。後來豆腐剛吃一半兒,我就捂著肚子嚷疼了。宋嘉平急得要撥120,還是我攔住他:「這兒人多路窄,救護車還沒開跟前我就已經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