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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2:06:48 作者: 樓海
    明月吐吐舌頭,彎腰爬到床上,把朵朵往床邊推了推,再輕輕鑽進去。他等了一會,過來關了燈,卻沒有馬上上`床,摸索著躡手躡腳走出門。

    明月一個人在黑暗裡看著泛著幽幽藍黑色光的天花板,其實根本睡不著。腦子裡反反覆覆想他方才的問題,她愛過那個男人嗎?

    明月只能說,如果沒有那麼多崎嶇和失望,一切都會是有可能的。

    她像是個一個完全打開的盒子,任憑人來與人往,直到現在她也記得他頭一次朝她笑時,那種天一下亮了,陽光灑進來的感覺。

    如果那份心動可以走得更遠,如果他可以給她一份恬淡的生活,那愛情只是水到渠成的一個結果,也不會有另一個人來問她這樣的問題。

    可很多東西就是這樣戛然而止,她的心繼續敞開著,直到在確定一個人的時候,方才漸漸將那扇門關起,封住他,任由他裝滿。

    而這個人,只是恰好是朵朵的爸爸罷了。

    門又被人打開,雲煥帶著一身煙味的鑽進來,拿背朝著明月。她很小心地挪到他後面,用手戳了戳他背:「你還沒說你為什麼生氣呢。」

    雲煥一雙眼睛深得如海,低聲:「你不是睡了。」

    「想睡,但要等你啊。」明月繼續戳他:「不許騙人。」

    他長長吁出口氣,轉過身來,瞳仁被外面的光照得亮晶晶的,卻冷:「先是生氣你沒告訴我,繼而生氣你跟他的關係,然後生氣自己沒能照顧好你和朵朵,才讓你們要去投靠另一個人,這樣一來就更生氣了。」

    繞得很,明月聽得打哈欠:「哦,原來是這樣。」

    雲煥將視線挪移到別處,簡短道:「睡吧,知道你累了。」

    「你們接過吻嗎?」過了會,說好要放人睡覺的男人又在黑暗裡突然問了句:「別想糊弄我,不是貼面禮的那一種,就是單純的,接`吻。」

    明月頓了頓:「一定想聽?」

    雲煥說:「一定。」

    明月回憶著:「喝醉的時候有吧。」

    又是好一陣的沉默,就在明月覺得這男人不會再發問,一切歸於靜寂,明早起來他們還是如以前一樣不清不楚的時候,忽然聽他道:「騙人。」

    胳膊上一重,雲煥的手勁比任何一次都重,她輕輕鬆鬆就被帶進一個滾燙的懷裡。他身上的煙味濃重,混著他周身立起的強勢氣息,濃烈嗆人。

    他直來直去地用力吻她,舌頭進駐,唇齒打架,微涼的鼻尖都深深刺進她面頰,劇烈的呼吸如牛喘,煽動她的耳膜劇烈顫抖。

    明月嘆不過氣來,無數次覺得自己就要溺死在這樣的糾纏里,推又推不動,打也打不走,只好越來越軟,盡力跟上他的節拍,手也勾上他的脖頸。

    雲煥從沒有這樣用力地吻過她。

    哪怕是幾年以前,被她「遺忘」的,不太美好的最後一次。

    他也沒有這樣吻過她。

    第二天一早,朵朵小朋友給自己穿衣服的時候,很認真地對雲煥跟明月道:「昨天晚上好吵啊,你們聽到了嗎?」

    已經無法像年輕人一樣說睡就睡的一對老父親老母親心虛地相互看了一眼,都弱弱道:「這個房間隔音不好,回家就好了。」

    朵朵輕輕「哦」了一聲,穿齊整後站在床上一個勁地蹦,深刻而理智地提出了一個老父老母都忽略的問題:「回哪個家?」

    是啊,回哪個家?明月為了開源節流,直接退了之前的公寓,又灰溜溜地搬回了麗麗姐那裡厚臉皮地住著。

    朵朵在奶奶家呆了幾天,總是跟她誇讚那邊開闊的空間和獨立的遊戲室,接她回來擠進一個懶腰都伸不開的小房子,孩子心理落差肯定大。

    之前雲煥是說過要她退租,帶著朵朵跟他一起住的事,可是中途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不再提,她也不想問。

    明月此刻偷偷看了雲煥一眼,他一臉的平靜無波,又回到剛見面時的一臉閻王樣。明月冷冷哼一聲,不屑,索性由他去。

    三個人定了下午回去的車票,早上在市里找了個商場隨便逛了逛,吃了頓普普通通的便飯,最後陪著朵朵在兒童樂園裡消磨時間。

    明月赤腳,守著她鑽了一會滑梯後,精疲力盡地回到長椅上等。視線一掃,雲煥坐在最靠後的地方,歪著頭,已經睡著了。

    明月將一個踉踉蹌蹌要倒在他腿上的小孩子擋住,摸摸他頭說「小心一點」,這才緊貼著他坐下來,忍不住認真地打量他。

    環境嘈雜,他卻睡得很熟,菲薄的唇緊緊抿著,密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眼球不停滾動著,應該是做了一個夢。

    他才剛剛結束一段日子的加班,明顯憔悴,原本用來休息的時間卻分給了她和朵朵,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她傷心,他就傷身。

    胳膊上的傷口已經拆線,還留著很不好看的紋路,她輕輕用手覆到附近,很輕很輕地摸了一遍,幸好他沒醒。

    明月看著四周,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他們卻像靜止下來的鐘擺,享受難得的一份寧靜……如果永遠這樣就好了。

    雲煥睜眼的時候,頭正枕在一邊人肩上。明月倚著椅背而坐,目光淡然又遼闊,很是安穩地落在不具名的一點。

    燈光照得她臉像是籠上一層薄薄的紗,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他伸手貼到她臉上時,方才確定這就是她,不是別人,更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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