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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2:06:48 作者: 樓海
    明月半天沒說話。

    雲煥於是在百無聊賴的等待里摸出一支煙,拿白淨的牙齒輕輕咬著,抖了抖打火機後將之點上,向著窗外吐了兩口。

    明月聽見打火機聲響,問:「你在抽菸?幹嘛抽菸?是不是太累,是不是想提神?說了要你別那麼拼,全世界又不止你一個醫生。」

    噼里啪啦一大堆,雲煥只說了三個字:「我嘴淡。」

    「……」嘴淡怎麼不吃鹽呢,齁不死你!

    明月說:「不是跟你開玩笑,你真的不要這麼一心撲在工作上。我搬到公寓好一會兒了,統共見過你兩次吧。」

    雲煥說:「這也好啊,免得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讓你以為我幫你租房子,就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呢。」

    明月忽然很關切道:「雲學長,你今天是不是喝假酒了?」對面沉默,她納悶:「你說話為什麼怪怪的,你以前不這樣啊。」

    你這樣會讓人誤以為聊`騷,玩以退為進那一手啊,渾蛋!

    雲煥那邊掐了煙,也覺得對話不大能繼續下去了,說:「我一會兒去查房,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吧,再耽誤下去,兩個人積怨更深。」

    「你說什麼哦。」明月裝糊塗。

    雲煥嘆口氣:「你覺得呢?你平時也沒這麼話多,我知道你心裡沒著落,聽我的,去給朵朵道個歉,中文不好意思就用英文,不是母語沒那麼尷尬。」

    明月掛過電話,轉身又是嚇一跳。麗麗姐端著碗目光炯炯地杵在她身後一米處,說:「跟誰打電話,這麼長時間還不掛,要是女的就別浪費這麼多話費了。」

    明月沒好氣地從她身邊繞過去,把塞在被子裡的小碗取出來,走回朵朵的小房間裡。方才著急沒發現,朵朵趴在床上落金豆,床單居然濕了一大片。

    明月將軟綿綿的小姑娘抱進懷裡,給她擦著已經紅腫的眼睛道:「不許再哭了,寶貝,剛剛是媽媽不對,媽媽不應該不經過你同意,就把包給麗麗姐。」

    朵朵原本打定了主意,再也不理狗屁明月。忽然自她嘴裡聽見「不對」兩個字,好比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哥斯拉發現小日本,還有那麼點小不敢相信地仰頭看了她一眼。

    在看到明月眉頭緊鎖,確實有那麼幾分真心悔改的樣子後,終於可以往她暖又香的懷裡使勁鑽一鑽,再捏起她還沒來得及脫的圍裙邊兒,一連「哼哼呼呼」幾下,擤鼻涕。

    「……」明月心臟顫抖著,先忍了。轉而看到朵朵舉著一張照片到眼前,還是她跟雲煥大學時的留影,他青春無敵,她風華正茂,只是照片一隅缺了一角。看朵朵,她又流淚。

    明月忽然有點懂了,說:「你一直把照片放在這個小包里,剛剛麗麗姐一不小心把它弄破了,是嗎?」

    朵朵點點頭,很傷心地用小手把照片按在胸口。

    明月不知道怎麼一陣鼻酸,沖得眼睛起了霧。她想其實女兒這樣的心情,她曾經也體會過,從十歲那年起。

    明月跟朵朵頭靠頭,動容地說:「媽媽覺得很抱歉,不應該像剛剛那樣對朵朵,媽媽向你保證以後不會了,你能原諒媽媽嗎?」

    朵朵垂著長長的睫毛,想了好一會兒,然後輕輕點一點頭。

    她又翻開那張已經皺巴巴的照片,用細小的指頭不停戳著雲煥的臉,小聲囁嚅著連明月都聽不清的話。

    ☆、17.插pter 18

    大年三十, 朵朵的心情並不十分明朗。大概是因為照片被毀,心血辜負, 吃飯喝水的時候都垂著頭,後來索性就擱在胳膊上,成了一棵倔強的歪脖子樹。

    麗麗姐換了最新潮的廓形大衣,明黃色,頭髮盤成花苞,插了好幾支亮閃閃的水鑽髮夾。不過打心眼裡還有中國人的刻板, 埋怨著:「大過年的也沒好臉。」

    明月聽到她數落朵朵的話, 心有不滿,把女兒抱到腿上,餵她快速吃過東西後,擦一擦嘴,再牽著她回到房間裡。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床上, 明月將朵朵捂在心口的照片拿出來,用手很仔細地撫平上面的皺褶, 說:「我們來試試看,能不能把它復原吧。」

    朵朵一直呆滯的眼睛,忽的亮了一下, 挑著纖細的眉毛, 滿是困擾又充滿期待地看著她。明月提醒:「但我不敢保證能做到什麼程度, 只能儘量啊。」

    幸好朵朵也並不像她爹一樣, 是一個對完美有執著要求的狂人, 很多時候, 只要能和媽媽擠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明月找來軟布、剪刀、膠水和白色瓦楞紙,又墊了一塊硬實的書在床上。她將照片平鋪在書上,抓著朵朵的小手清理上面的污跡。

    軟布上稍稍沾了一點水,可以很輕易地擦去灰塵和指紋,但一不小心,也會蹭下原本的顏色,她飄在臉前隨風而動的長髮就淺了一度。

    照片漸漸清晰,帶著蒙塵的記憶也不斷清明起來,這怕是在她大一的第二個學期,她和雲煥經歷過一場莫名其妙的鬥爭,所有躁動不安潛伏在薄薄的冰層之下。

    那應該是一段猶抱琵琶半遮面,

    欲語總還休的美好時光。

    她與雲煥的慪氣,在經歷一個冬天的休整後,隨著南來的春風漸漸解凍。他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好學長,好領導,她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好學妹,好下屬。

    兩個人的關係又切換到一開始的時候,甚至比一開始還要合乎朋友的界定,他們只在團里有所交集,只在出禮儀的時候因公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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