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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0:40:20 作者: 何妨微瑕
周圍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仿佛連呼吸都隱隱有回聲。
他開口,聲音居然有些沙啞:「你叫什麼名字?」
元寶見狀連忙上前答道:「陛下,這位醫師是遠在長寧城的……」
「朕問的是她。」
「……陛下恕罪!」元寶拱手低頭,「恕奴才一時魯莽,衝撞了陛下!」
盛玄胤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頭一雙眸子死死盯著蕭泠,咬緊了每一個字重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蕭泠還有些遲疑,系統的提示音及時地在耳邊響起:「別慌,蕭泠已經死了,都熟了焦了,死得透透滴。你現在是以你自己的本貌出現在他面前,一個是金枝玉葉的盛寵公主,一個是粗鄙潦草的鄉野村婦,他認不出你的。」
蕭泠這才稍微安下心來。她低著頭,低垂的眼帘輕輕地顫動著:「回陛下,草民名叫……弱玉。」
「弱玉?」盛玄胤微微皺著眉,重複著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是,弱不經風弱,玉軟花柔玉。名如其人,草民從小體弱多病,晦氣得很。」
盛玄胤看了她一眼,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是挺晦氣的。」
眼神像是在看一隻卑賤的螞蟻。
蕭泠心平氣和,拱手恭恭敬敬地朝著盛玄胤作了一個揖:「陛下若是嫌棄,草民立刻出宮去。」
盛玄胤聞言轉頭看他:「出宮?你不是宋非晚找來替朕治病的嗎?」
他說著,目光逐漸有些森冷:「朕倒要看看,你是有多大的能耐,他宋非晚竟敢擅自塞你進紫宸宮。」
聽出他話里的意思,蕭泠一個俯身幾乎整個人都貼到地面上去:「陛下,草民冤枉!草民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醫師,絕對不敢有不忠之心!」
「你最好是。」
他朝著偏門外走去,寬大的外袍松垮垮地掛在肩上,長袍委地。他往外走著,伸手推開了門,二月的寒風料峭,吹過偏門的孤寂,裹挾著他低沉又長遠的聲音傳入蕭泠耳膜。
「時候不早,朕安排人帶弱醫師下去休息,明日再診治。」
話音剛落,蕭泠便被那一直押著自己雙臂的兩個侍衛一把拽起,二話不說拖出大殿。
蕭泠猛地一皺眉頭:「腿麻了腿麻了,大哥慢點兒我自己會走,別拖……」
「……」
直到蕭泠徹底被拖著離開,盛玄胤喚道:「元寶。」
一一直站在一旁為蕭泠捏了一把汗的元寶連忙抬手擦了擦額頭:「陛下有何吩咐?」
「你派人下去查一下這個弱玉。」
他目光死死落在大殿偏門外的幾株翠竹上,神情幽暗:「朕倒是要瞧瞧,她究竟是個什麼底細。」
「還有,今日晚宴上朕中藥一事。」
他說著,目光逐漸陰翳起來,好似藏著無盡冰霜。
「替朕跟丞相大人問聲好,若是再敢跟朕玩兒這種小把戲,那就讓他們全族洗乾淨脖子等著。」
元寶身軀一顫;「是,奴才這就去辦。」
說著轉身就要下去。
「慢著。」
元寶離開的步子一怔,連忙回頭問道:「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盛玄胤望著外邊的天色,不咸不淡道:「天色不早,你也且先去休息吧,凡是明日再說。」
元寶聞言一愣,居然有些驚愕地站在原地,反應過來後立馬拱手謝恩:「是,陛下!」
-
子時已過,星河漸落,遙遠的天邊泛出一片墨色的幽藍。
盛玄胤就靠著偏門站在,面向幾叢翠竹。
婆娑的竹影在他臉上斑駁,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長身玉立於偏門前,抬頭望著,目光穿透重重竹影望向枝頭那一輪圓月。
「綰綰……」
綰綰,你好狠的心。
居然一次都不曾來我的夢中,一次都沒有。
肩上突然披上一件厚實的披風,盛玄胤微微扭頭,竟是去而復返的元寶。
他默不作聲地為他披上披風,全程沒有說一句話。這麼多年來他都跟在盛玄胤身邊,他了解得太多了。
每每月圓之夜,萬家團聚之時,月亮美滿之時,卻是著一位年輕君王最為悽慘悲傷的時候。
因為他的皇后,死在七年前同一片夜空、同一輪圓月之下,死在那場沒來由的大火中。
元寶見過他最瘋狂的日子,那是蕭皇后剛走的那段時間,他罷免朝政,整日將自己鎖在蕭皇后的丹華宮裡,不吃也不喝,一呆就是一整天。
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戰功赫赫、自詡孤高的年輕君王發了瘋,一夜之中遣散了後宮所有妃子,獨自守在丹華宮裡不許任何人靠近。他時而淚流滿面,時而目光呆滯,最後甚至是沒來由地大笑起來,神色幾近癲狂。
元寶看著面前的盛玄胤,無聲輕嘆,隨即轉身離去。
這麼多年,他早已養成了這樣的默契。
-
翌日一早,蕭泠一出門便被兩個不知哪兒來的侍衛架著胳膊抬走。
原本她還以為是盛玄胤派人來請她去治病,不曾想眼前的道路越來越陌生,轉眼間兩人架著她就上了一輛馬車,似乎不是宮內的裝扮。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猛地從馬車上站起來。
侍衛按著她的肩膀將她壓著坐回去,蕭泠瞪著他們大喊:「你們是誰?要帶我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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