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2023-08-28 20:40:20 作者: 何妨微瑕
    腹中飢腸轆轆,蕭泠雙手撐地艱難地爬起來。雙手的指甲已經被拔落,指尖的血肉模糊潰爛,嵌滿了地上的泥灰。

    她借著微弱的光亮無助地爬行,右手朝身側一挪觸碰到一個黏濕的觸感。

    蕭泠動作一頓,獄中漆黑一片,牢門外過道上微弱的燭光撲朔黯淡,略微照亮著蕭泠眼前的視野。

    她緩緩移動著目光,潰爛的手指撥了撥那東西,軟綿綿的。蕭泠垂下頭,仔細瞧向自己手邊。

    黝黑的一小截接近圓柱形的東西,軟軟地黏黏的,還帶著些許深紅。

    但讓蕭泠一眼便看見的,是血肉中間的那一小斷白森森的東西。

    「啊!」蕭泠驚呼出聲,手腳齊用地倉惶後退,爬到牢房的最角落處,肩膀難以自制地抖動。

    她深深地呼吸著,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跳。

    蕭泠突然埋頭低低地抽泣起來。

    和喜那太監不是在嚇她,地上這根斷指,多半就是上一個,抑或是不知哪一個犯人在這牢房中被老鼠咬下來的。蕭泠幾乎可以想像到那個場景,幻想到終有一天自己也會被碩大的老鼠啃食血肉,而她就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骯髒的老鼠吸食著自己的血肉,卻無能為力。

    她縮了縮腳尖,裸|露在外的腳趾赫然被拔光了指甲,落蓋的傷口已然化膿,看不出原先模樣。

    就這樣吧。蕭泠想,就這樣死掉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46章 關山難越(一)

    時間一晃過去了好幾個月,漠北皇帝昏迷不醒,還剩下一口氣吊著。朝堂上原本支持太子的一方在得知盛玄胤死後無奈偏向皇后,一時間,整個漠北由皇后掌管大權。

    皇后喜形於色,只要熬死了皇帝,那她便可以順勢稱帝。如今漠北本就沒有什麼得勢的皇子,唯一一個障礙也已經被她清除,她登基稱帝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漠北朝堂里的大臣們可不傻,自然也都能看穿她的心思,但大家都出乎意料地默契,心照不宣地默認了此事,沒有人敢站出來發出反對的聲音。

    「皇后的心思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更是有坊間傳聞,說她忙著掃羅天底下手藝最精湛的裁縫為她量身定製一件龍袍?」

    公主府中,一位長相俊秀身著一襲白衣的面首身姿輕佻地虛靠在一名華衣女子身上。那女子身著一身錦服,一手執筆正坐在書桌前,不緊不慢地書寫著什麼。

    聽聞耳邊之人提起皇后,女子臉上驀地浮現出險惡的神情:「皇后那點小把戲,也就只有她自己覺得高明了。」

    「如今市井間對皇后意欲稱帝一事可謂是眾說紛紜,但大都是抵制謾罵的居多。對於此事,公主殿下怎麼看?」

    樂陽公主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將筆平放在筆架上,悠悠道:「女子為何就不能稱帝了?愚昧無知的粗俗之人,也只會拿著所謂的倫理綱常來抨擊壓榨女人。真是可笑,他們一邊讚美著女性的光輝,將一切美好而重要的東西冠以母姓,卻又處處抵制打壓女性……」

    她越說越憤慨,乾脆一拍桌子站起身,身旁的面首連忙跟了上去:「殿下,消消氣消消氣,他們抵制皇后稱帝對我們來說,不也是好事嘛。」

    見樂陽並不反駁,那面首又繼續說道:「傳聞自從太子死後,整個東宮可是被皇后一舉剷平。上到太子妃蕭泠,下到東宮裡的貓狗,都沒能逃掉。不過——貌似東宮有一個名叫雲嫿的蠱毒師,靠著給抓她的士兵下蠱而僥倖逃脫,至今下落不明。」

    「雲嫿?就是那個太子的側妃?」樂陽公主一臉的不可思議:「我見過她的,確實是長得一副水靈美女的容貌,清清冷冷的,氣質引人。」

    她說著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臉頰有些浮紅:「還怪好看的。」

    面首軟綿綿靠了上來:「有我好看麼?」

    樂陽垂眼目光繾綣地注視著他,伸手勾著他的下巴笑道:「自然是比不得我們阿蠻。」

    兩人嬉笑著,室內動靜逐漸歸於沉寂。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樂陽公主披著外衣從打開了房間的隔門,對守在門口的侍衛道:「事情辦妥了嗎。」

    女侍衛抬眼飛快瞥過樂陽一眼,隨即壓低了眼帘,恭敬地應下:「都辦妥了。」

    樂陽聞言扯了扯嘴角,步伐散漫地走到大堂中央,毫不在意所謂形象和矜持地以半躺半靠的姿勢坐在了椅上。

    她隨意地抬手,舉起細長的煙杆,神色迷離地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

    「我那同父異母的皇兄,可不得好好感謝我一番。」

    「傳令下去,準備好一切接頭任務,今晚行動。」

    「是,殿下。」

    —

    「嘩啦——」

    日復一日的刑罰,蕭泠幾乎沒有清醒過。為了讓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刑罰帶來的皮肉之苦,每每在行刑之前,和喜都會派人擔來一桶水將她潑醒。

    一開始只是一桶簡單的冷水,到了後來一桶水潑不醒了,便加到兩桶。再後來,便是直接在蕭泠化膿的傷口上撒鹽,若是傷口結痂了,便將結的痂摳開,在即將癒合的傷口上敷上厚厚一層鹽。

    每每此時,蕭泠都會被鹽蝕得滿地打滾,有時手腳被縛,就只能無助地仰首,生理性的淚水止不住地流。

    她幾乎是麻木地接受著一切刑罰,即使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卻因為有和喜餵的藥吊著一口氣,無休無止地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

    

     | |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