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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0:40:20 作者: 何妨微瑕
霍驍一眼認出那是豫王生前形影不離的配劍,傳聞中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的乾元劍。
同霍驍打過招呼後,朱清減說:「霍少將軍,我想參軍。」
霍驍的震驚之情一直延續到現在。即使他當時沒有應下,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朱清減居然會跑去蕭珩面前請旨。
他皺了周眉頭,緩緩道來:「……昭安郡主心懷家國是好事,可如今豫王府二公子病逝,郡主孑然一身存活於世,更應該好生保護才對……」
「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著和你想的是一樣的。」
蕭珩長嘆一聲:「清減的性子固執慣了,實在是過於執拗。朕……朕受群臣上書納後宮後,朕就知道朕與她的關係,再難回到從前了。」
皇宮寶座上,年輕的帝王滿面愁容,目光渾濁。霍驍躬身行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等霍驍說話,蕭珩抬手揮了揮,道:「罷了,霍愛卿下去吧。籌備精兵之事,就全權交於你了。」
霍驍聞言下跪謝恩:「臣定不負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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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驍退下後,蕭珩肚子一人在殿中坐了良久,直到天色漸晚,他才猛然醒神,輕聲喚:「德福。」
年邁的老太監聞言趕來:「陛下,有何吩咐啊。」
「準備一輛馬車,朕出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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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府中,朱清減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乾元劍,一雙美目中此刻沾滿了愁思。
蕭珩趁著夜色拜訪時,一進門便看見了這一幕。
朱清減也很警覺,很快便發現了皇帝的到來。她放下手中的劍,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行禮:「參見陛下。」
蕭珩站在門口,一半臉埋在黑暗中。他情不自禁地走近,伸出手想要觸碰面前之人,卻被朱清減撇頭躲過。
「陛下請自重。」
聲音冷漠,又決絕。
蕭珩略一怔愣後,滯留在空中的手黯然收回。
他苦笑:「你我之間何時變得如此疏遠多禮了。」
朱清減低頭不語。蕭珩沉吟片刻,終於圖窮匕見:「今日前來的目的,是來看看你過的如何,順道……談一談你前些日子和朕說的那件事……」
他微不可察地長嘆一聲,道:「你我二人自□□心,朕自詡待你不薄,豫王及你兄長的後事朕何時沒有給他們風光體面了麼?為何你要做出此等離經叛道之事?你說你要為豫王守孝,可你如今已然到了摽梅之年,朕不求你嫁入宮中,但只想勸你安穩度日。」
安穩度日,好一個安穩度日。
「陛下認為我是什麼人呢?是嬌柔羸弱的昭安郡主,還是有著詠雪之慧的高門才女?抑或是,滿腦子只有狹隘情愛的曙後星孤?」
不等她說完,蕭珩突然打斷:「你是不是因為朕納宮妃一事怨朕?朕也是無計可施,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身子羸弱,誕皇子一事迫在眉睫。你不願做朕的皇后,這沒關係。朕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轉意,等到你重新回頭看朕,朕的皇后之位一直都為你而留。」
「不是的陛下。」
朱清減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著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話來:「清減不曾怨過陛下。如今豫王滿門只剩下我一個孤女,我的祖祖輩輩,我的親人都是為了護國邊疆而死。而陛下卻要我,頂著一個不倫不類的郡主稱號虛晃度日?」
「陛下,我做不到。」
一時間情緒湧上心口,蕭珩控制不住地吼出聲:
「朕也做不到!你一介女流,身板纖瘦弱不經風,即使你父親是鎮國將軍那又如何!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參什麼軍,打什麼仗!你就是純心去送死!」
蕭珩情緒激動,說完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眸色中有著一瞬的無奈與迷惘。
朱清減與他兩兩對視著,沉默良久。
大殿裡的氣氛一時間冷到了極點。朱清減站在高台之下依舊挺直著背脊,不卑不亢地對上年輕帝王投來的帶著威懾的目光。
終於還是蕭珩先敗下陣來。他抬手撫著眉心,聲音是稍微有些妥協的規勸:「清減,朕這都是為你好。如今你二哥病逝,豫王一脈只剩下你一人,若是再出了什麼差池,朕有何顏面去慰問豫王的在天之靈啊。」
「陛下。」朱清減輕聲打斷他。
「我從不是什麼需要人保護的柔弱女子。清減自幼便跟隨父親在邊疆征戰,飽經風霜,早就已經見過太多戰場上的場面。」
「我見過邊疆的風沙大雪,見過浩浩蕩蕩的軍隊成片成片倒下的場景。我見過金戈鐵馬,見過屍橫遍野,這些都註定了我不可能面對國家的存亡卻視若無睹。」
天色昏暗,朱清減早已屏退左右,起身將在風中亂顫的窗戶關上。木桌上一隻飛蛾在燭光邊兜兜轉轉,最後飛撲火光之中,身心俱焚。
朱清減注視著燈火明滅下蕭珩眸中的跳爍,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隨即驀地跪了下來,動作堅定地朝著這位商丘皇帝磕了一個頭。
「清減一介孤女,還望陛下准許清減參軍,為商丘博一個錦繡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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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生出逃漠北一事就發生在太子妃落水後的第二天。
彼時入冬的漠北迎來了它的第一場雪。蕭泠堪堪轉醒,守在床邊的盛玄胤得到消息時,嚴生已經逃出了他的耳目所涉及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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