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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50:25 作者: 三琅
念如剛說完,旁邊與人討論八股文的曾夫子也望了過來。他才從言府的宴席上出來,應邀參加文會,沒料到會在梨園看見言溫松,著實愣了下。
見到熟人,江瑜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下意識想併攏雙腿,夾緊馬腹。
言溫松朝兩人頷首,「學生帶娘子來聽戲。」
曾夫子點點頭,雖覺洞房夜出來聽戲不妥,到底沒說什麼。
兩人就要駕馬離開,曾夫子又突然叫住他。
江瑜猛地一緊張,喘口氣,聽見腦後傳來言溫松低低門悶聲,他被緊到了。
「夫子可是有事?」
曾夫子問:「孫家的案子。」
「夫子放心,已經結了。」言溫松說,他想起翻到的卷宗有記載,當年孫知孝入獄,曾夫子及言浴峰等人曾上書替他求過情,才使得孫家女眷得以活命。不過,言溫松此刻卻隱隱猜到了,曾夫子當年卸職的原因。他知道孫知孝是含冤而死,看不下這樣的官場,最終選擇遠離,是個有風骨的人。
可就是這麼個有風骨的人,卻教了他圓滑之道。他大抵也能猜測到原因——他是言浴峰僅存的血脈。
孫知孝死了,言浴峰也死了,他希望他的學生在那樣一個爾虞我詐的地方能好端端活著。
曾夫子重重嘆息了一聲,帶著一群文人往前面的涼亭而去。
言溫松與他道別後,則駕馬出了梨園,漫無目的在街道閒逛,幾次經過言府大門,又在江瑜期待的目光中漸行漸遠,並未進去。
江瑜面頰紅撲撲的,額邊香汗淋漓,裡面的小衣早已濕透了,緊緊貼在肌膚上。
言溫松視線一直注視著她,觀察她每一次的反應,去分析裡面的不同,又在江瑜快要堅持不住時,低頭吻吻她,說些齁齁的甜言蜜語,誇她乖。
以至於江瑜一路上,腦中亂成了一團漿糊,身體也軟趴趴的。
「多生幾個孩子吧。」
言溫松一遍遍在她耳邊說,說完又繼續磨著她。
「老爺子最喜歡孩子,他若知曉一定高興。」
江瑜隱隱猜到他口中的老爺子是誰,腦袋混亂間嗯了聲。
「他對夫君很重要吧?」她雙眼霧蒙蒙,仰頭望他,聽到言溫松輕嗯一聲。
「那夫君是不是很想回去?」
「嗯。」
江瑜不說話了,宵禁時間到了,言溫松駕馬帶她回府。
「如果能回去,夫君帶上我好不好呀?」江瑜被他抱下馬時,軟軟地問,緊張注視他。
言溫松低聲笑了笑,明知不可能,還是說了句好。
「那明日開始,我天天替夫君許願,也許哪次就靈驗了呢,我也想去夫君的家裡看看。」江瑜說完甜蜜蜜地露出小牙,彎著眼睛沖他笑。
言溫松愉悅地吻了吻她眉眼,「本官命真好。」
.
小亨澤越長越像江瑜,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言溫松看著開心,心裡想著生個女兒也要長這樣。
然而,小亨澤兩歲的時候,又多了個弟弟,言溫松似乎有點失落,江瑜卻很開心,男孩女孩她都喜歡,多生幾個哥哥將來保護妹妹也好。可誰都沒料到,江瑜生第三胎的時候,生了兩兒子,言溫松的表情越來越崩不住了。
江瑜總有點害怕,他想起對方絲毫不手軟把靜嫻丟出府門的事情,每每在他望向兒子時,下意識擋過去,護雞崽一樣把雙胞胎護在身後。
結果就是,這對雙胞胎的奶水全被他占了。江瑜忐忑又不敢反抗,她現在也希望早點生個姐兒,江湖救急。
也許是她的想法被哪路神佛聽到了,兩年後,生下了五公主。
言溫松當即在府中連設七日流水宴,又給官員送上請帖,設宴款待,五公主滿月時又設了次宴,然後是一周歲,兩周歲,三周歲……
凡是能逮到機會炫耀的事情,他都要請人來府中做客,漸漸的,此事在京中成了一樁趣談。沒過多久,整個京城都知道言首輔是個女兒奴,給她取名言無憂。
望她一生平安無憂。
無憂有個小名叫困困,江瑜發現這個孩子特別喜歡睡覺,也不愛鬧騰,幾個哥哥逗她玩時,也表情淡淡,除了模樣與言溫松像,就連高傲的脾性也像極了。
「這才是本官孩子該有的樣子,你們幾個都學學。」言溫松高興地說,被嫌棄的小亨澤等人總會在這時候委屈地跑去找江瑜。
生完五公主,言溫松顧忌著江瑜身子,房事也避著些,沒怎麼再提生孩子的事。江瑜倒也樂得自在,常常與他膩在一起,他們的孔明燈許願一直都在繼續,不知道言溫松是怎麼處理朝堂的事情,他每年都能告幾次長假與她帶著孩子們去看外面的山河,人多了,點的孔明燈自然就多了,原來以為一百盞要點很久,哪知不過十五載就提前結束了。
那一年言亨澤剛剛奪取北直隸的解元,官員們都來道賀,街道上說的也都是言亨澤的事情。更多的,是他與當朝明黛公主的佳話。
江瑜與言溫松沒有太多干預孩子們的事情,宮中設宴,她見過明黛公主幾回,是個眉眼疏冷的姑娘,喜歡騎射賽馬,趙煥極寵這個女兒,三年後,言亨澤狀元及第,榜下捉婿,定了與明黛的婚事。
然而同一年,江瑜收到了趙朔死亡的消息。
頃刻間,嶺南的那場煙雨鋪天蓋地般湧出腦海,她仿佛看見趙朔躺在了冰冷的雨水中,緊緊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涼,像枯死的人一樣,後來,他就一直靜靜跟在她後面,跟她回了家,她回頭時,看見他嘴裡叼著根沾著雨水的狗尾巴草,他騙她說自己叫容朔。她還記得,那個悶熱的午後,他站在木梯上朝她伸手,她將修繕祠堂的用具遞給他,瞥見少年嘴角淺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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