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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50:25 作者: 三琅
    趙和又道:「朕封愛卿為欽差大臣,限你前往嶺南將罪臣追捕回京,另……」

    他聲音頓了下,才說:「授命定遠將軍之職,協同太子平亂。」

    趙和其實並不看好趙煥,性格魯莽又資質平平,此番去嶺南剛好可以讓他磨磨性子,他想到言溫松不輸趙朔的拳腳,他過去,到底也能放心些。

    「臣謹遵聖命!」

    事已成定局,無可更改,孫讓再多隱憂,也只能往肚子裡咽。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言溫松並未發現他謀劃的事情。

    否則,就怪不得他了。

    言溫松躬身退出大殿,身影快速消失於暗沉沉的夜幕下。

    他出了宮闈,直奔言府,與香蕊等人交代幾句後,又吩咐冬子去一趟孫讓老家,姑蘇,便迅速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去追太子的軍隊。

    .

    雪越下越大,層層密密落在漆紅的馬車頂,是白白的一層。江瑜坐在馬車裡,懷裡抱著個暖融融的袖爐,依舊覺得冷。

    生完孩子當晚就被趙朔帶著繼續趕路,她基本沒時間好好休息,連著半個月如此,身體的虛乏便漸漸顯露出來了。

    江瑜望向自己的肚子,又想起那晚看到的皺巴巴的小人兒,如果不是因為趙朔,那孩子不會早早便出生,更不會丟了性命。

    那是她與言溫松的第一個孩子。

    她比誰都清楚言溫松是多麼想要一個孩子,他們的孩子。

    她怨趙朔。

    江瑜難受地把身子背對著他。

    趙朔聞見動靜抬抬眼,看見了她小小的腦袋,江瑜面對著馬車廂壁,半晌都沒動一下。

    他卻有些高興。

    她今天終於不再死氣沉沉,有脾氣了不是嗎?

    趙朔似乎看不見她的冷臉,身體往江瑜那邊挪一些,又挪一些,讓自己坐到她邊上,看見她微微濕潤的眼眸里一片心疼,剛到嘴邊的話頓了下。趙朔望向她手裡被用力捏碎的玫瑰酥,碎屑弄髒了江瑜的裙擺,他伸手拿過來,又給她擦了擦指尖,說了句:「吃不下還要買這些,歲歲,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江瑜身體僵在那裡,她從趙朔漆黑的狹眸中看到一絲嘲,對她自作聰明的嘲。

    是了,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只要與趙朔在一起的每一刻,她一舉一動都被他監視著。

    他最擅長察言觀色,之所以放任自己那點小動作,可能也只是覺得好笑,起不到任何威脅作用。

    江瑜清凌凌地望著他的眼,一字一句:「趙朔,你呢,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趙朔像是被她問住了,目光平平落在她小巧的臉蛋上,突然淺淺笑了一聲,「歲歲,誰說沒有意義的,你現在不就在我身邊,哪裡也去不了。」

    只要能一直看見她,他便心安,是前所未有的安寧。上一世,這一世,失而復得,縱使她此刻心中沒有自己,他亦心安。

    馬車顛簸起來,路過一段崎嶇的山路,江瑜撩開帘子散散煩悶,雪花一片又一片從小窗里飄進來,弄濕了江瑜蜷長的睫羽,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呢喃:「那天晚上我就不該救你。」

    但如果重來一次,江瑜知道自己一樣還會救他。即便知曉日後會發生哪些事情,她依舊會毫不猶豫救他。

    ——她比誰都清楚絕望的滋味。

    趙朔怔忪,這句薄薄的話像把他在一瞬間打入了陰曹地府,不得翻身。

    呵,歲歲說她後悔了。

    後悔救他了嗎?

    是啊,他從小就被父親嫌惡,拋棄,他是父皇酒後亂性與宮女生的孩子,骨子裡就是卑賤醜陋的,被人瞧不起。他只能與冷宮裡的貓狗搶食,還要遭受宮侍的欺辱,嘲諷,打罵。

    他就是一隻滿身骯髒的老鼠。

    卻妄圖抓取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終於,兩世了,歲歲也窺見他卑劣的本性了……

    江瑜被透進來的冷風吹得有些冷,她放下帘子,把懷裡的袖爐重新調整位置抱好,盤算著一會兒得想辦法下馬車,聯繫上府州府衙的人,興許還能獲救。

    抬眸,對上趙朔死氣昏沉的眉眼,江瑜愣了一下。

    他卻忽然說:「歲歲,等你身體再好些,給本王生個孩子吧。」

    生個孩子,也把她弄髒,從裡到外弄髒,這樣,歲歲就不會再嫌棄他了。

    永遠也不能。

    江瑜從腳底竄上一股寒意,手裡的袖爐仿佛也在瞬間消散了溫度,馬車外濃濃的寒風從帘子細縫裡鑽進來,又很快席捲上她瘦削的脊背。

    她必須儘快逃出去。

    .

    言溫松這一路上都在偷偷觀察這批與太子隨行的人馬里,哪些可能是孫讓的人。

    離嶺南越來越近,離他們動手的日子就越來越近。

    晚間,他們在野外紮營,幾名武將圍著火堆飲酒,趙煥喊他也過去。言溫松到時,已經有人自發給他留位置了,他接過趙煥遞來的酒水在乾草上盤腿坐下,一飲而盡。

    「言大人少年英才,弱冠微及便被陛下封了定遠將軍,讓我等佩服。」一名叫張猛的武將突然道。

    「文武雙全,真是青出於藍,不輸言首輔呀。」左飛邊說邊吆喝大夥喝酒。

    「到底是我等天資愚鈍,也只有言大人才能得陛下厚寵。」劉英振不咸不淡感慨。

    言溫松淡淡聽著,聞言也只是抬了抬眉,笑言:「諸位將軍說笑了,下官只不過是生正逢時,若論上陣殺敵,還是不如諸位經驗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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