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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50:25 作者: 三琅
冬子聽罷,有些意外地望了江瑜一眼,而後從腰上拔出一把長刀,橫在婆子肩上。
「說清楚!」
婆子幾欲昏迷,強撐住身體道:「歲荷,她的死可跟我沒有關係,柳姨娘已經死了,你們報不了仇的,放,放了我吧……」她說著去抱冬子大腿,整個人早已被嚇得神志不輕,只會喊求饒。
冬子讓春生去拎桶水過來,把人潑清醒了。
江瑜卻望著地上的老婦陷入沉思,歲荷這個名字,她聽孫妙音提過,那是每年的六月十八,孫妙音都會在晚上給一個人燒紙錢,靈牌上的名字便是一個叫歲荷的人。
她問過孫妙音歲荷是誰,孫妙音每次都是淚流滿面,不肯說。
江瑜後來長大就不再問了。
那時候她甚至在想,她歲歲的乳名,是不是也為了紀念這個人。
她對孫妙音一定很重要吧。
非常重要。
江瑜覺得江府的水似乎越來越深了,鄧芸鳳做的惡也越來越令人作嘔……
婆子終於恢復點清明,冬子將要把刀再次貼她臉上去,江瑜阻止了他的動作,等婆子慢慢將事情說完。
原來歲荷是孫妙音被抬進府時帶來的丫鬟,二人情同姐妹,孫妙音性子柔順,進府後沒少被鄧芸鳳的人使絆子,而歲荷相反,性子囂張急躁,又仗著自己的聰明和拳腳,非但讓孫妙音躲過幾次暗害,她還拿著證據把鄧芸鳳的丫鬟告到江道台面前。
當時府里丫鬟們又忌憚又怕她,都想把她攆出去。
鄧芸鳳更是眼裡揉不得沙子。
孫姨娘是在鄧芸鳳懷孕時進府的,深得江道台寵愛,很快也懷有了身孕,鄧芸鳳被這主僕二人氣得日夜難安,於是她以府中物品丟失為由,讓柳姨娘,應該說當時還是丫鬟柳枝,讓她搜查孫妙音的房間,順便拿走她的貼身衣物,等事件平息後,柳枝按照鄧芸鳳吩咐把孫妙音肚兜交與府上一名馬夫,誣陷她與馬夫通姦。
馬夫先承認了,說孫妙音耐不住寂寞,勾引他,他手裡還拿著孫妙音的肚兜,求江道台把孫妙音賞給她。
當時江府老太太還在,鄧芸鳳特意把事情捅到他面前,老太太本就不滿意孫妙音青樓女的身份,更是看不上她肚子裡的種,現在還不知道那種是不是江家的,讓人給孫妙音灌墮胎藥。
江道台求情,老太太卻罵他不孝,情急之下,歲荷只能說肚兜是她的,江道台為了救孫妙音,默認了她的話。後來歲荷便賜給了馬夫,只是誰都沒料到,歲荷被帶走當晚,把馬夫給殺了,自己也畏罪自殺,屍體旁邊寫著大大的『冤』字。
事情鬧到縣衙那,被當時擔任縣令的鄧芸鳳父親壓了下去。
孫妙音受了打擊,心灰意冷,老太太看見她就想到歲荷的死,那丫鬟的死差點影響到江道台的官運,覺得分外晦氣,下令把她趕去嶺南老家守宗祠。
江瑜聽完,胸腔猛然聚起一股怒火,她蜷緊了手心,又忽然散開,搶過冬子手上的刀,冷冷抵在婆子腦袋上。
婆子霎時面慘白如紙,只敢跪在地上求饒。
「不關我的事啊,二小姐,求您別殺我,這事真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只是聽人這樣說……」
眼瞧江瑜要失去理智,寶瓶趕忙去拉她的手,等把人安撫住,再慢慢將長刀拿下來。
「夫人,您想想肚子裡的孩子,可不能動怒。」
寶瓶輕撫她的背,輕聲勸道。
江瑜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她的手還是止不住的抖。她難以想像阿娘當年都遭遇了什麼,難怪她自從回江府後就變得死氣沉沉,難怪她這些年動不動就哭,難怪她每年都要給那個人祭拜……
她的痛苦從來沒有結束。
也結束不了。
就算把鄧芸鳳殺了也彌補不了她十七年的痛。
如今,她還要與仇人朝夕相伴,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再每月初一十五的給她端茶請安下跪……
江瑜想起上一世,孫妙音受到自己牽連,被趕出江府,來牢獄探監時,哭瞎了一雙眼睛,後來自己也死了,那等待孫妙音的結局是什麼?是瘋掉?是崩潰大哭?還是整日以淚洗面?
是死亡。
「聽誰說的?」
江瑜冷靜下來,覺出一點不對勁,既然事情是柳枝與鄧芸鳳做的,一個接生婆子怎會知道這樣清楚?
婆子跪在地上,以頭嗆地,哆嗦著指尖從懷裡摸出一塊絹布,打開,裡面有幾張地契和一封信,信件皺皺巴巴,邊角地兒都已經破損了。
冬子上前拿過來。
婆子有些捨不得地咽了口唾沫,說道:「柳姨娘血崩產子後並未立死,這是她死前交給我們的,上面都是鄧氏做的事,還有幾張地契,我拿她給的鐲子換的。我們本來打算把信燒掉的,但又怕夫人之後殺人滅口,便一直偷偷藏著證據,我們要是死了,東西就會被旁人發現。」
江瑜看完信件上的內容,恨不得此刻就把兩人殺了,再去殺鄧芸鳳。
但稍微一想,便知道殺人並不能解決問題,她還得用他們到江道台面前指證,因為只有這樣,鄧芸鳳才永不能翻身。
江瑜要的就是她永不能翻身。
要她一敗塗地。
要她失去最在意的地位。
鄧芸鳳種的惡果,需要她用下半輩子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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