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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50:25 作者: 三琅
這事還得從一場中秋宴說起。
當時的言溫松父母雙亡,處於莫大的傷慟中,同門好友看不下去,拉他去郊外一座梨園趕赴文人會,激發他鬥志。
曲水流觴,飛花傳令,言溫松對答如流。
可偏偏有個叫向元策的富家子弟就是見不慣他的肆意,在詩詞上刁難,卻不想,言溫松可是文壓南直隸的天縱奇才,輕巧化開。
向元策氣急,起了爭執,恰又逢中秋,萬家團圓,他便借題發揮,題詩諷刺他父母早逝。
言溫松聽罷急赤白臉,失足之下,把向元策一腳踹吐血,肋骨都斷了幾根,導致他後來在床上躺了半載。
這事傳進曾夫子耳中,立刻命他去給向元策道歉。
言溫松哪肯?事情本就錯不在他,為何要道歉?還罵曾夫子是非不分。
曾夫子即曾懷英納罕,幾位同門也來勸,那時候的言溫松就如同煙毒病發一樣,六親不認,打了師兄弟不說,還要與曾夫子決裂,氣得他大病一場。
但此時知道的人並不多,被曾懷英瞞住了。
言溫松回憶到這,蹙起眉來,原身反應確實有些大了,可倘若那時候已經中了煙毒,被情緒控制,做出這種極端之事也不無可能。
更有意思的是,曾夫子雖對原身失望,但後來的做法卻像在暗中保護他。
不然,就依照他目無尊長、欺壓同門的惡名,誰敢擔保他參加會試?
就沖這點仁慈,言溫松覺得事情也許還有轉機。
他打算去拜訪試試。
馬車行駛半路,看到一家留墨齋,言溫松讓冬子停下,自己進去買了一盒品質上佳的墨條,記憶中,曾夫子嗜墨如命,再不待見他,看在墨條的份上,也不至於太刁難。
然而,他的馬車剛到私塾門口,一名少女就認了出來,驚訝間,小眉頭一皺,惡狠狠關上門。
隔著一道木門,言溫松還能聽見裡面的雞飛狗跳。
「阿爹,那個孽徒來了!」少女邊跑邊喊。
門外冬子跟言溫松兩相對望,冬子先尷尬地別過腦袋,小心翼翼問:「爺,要不咱還是改天再過來吧?」
他沒言聲,拎著東西,逕自去敲門。
門內許久沒傳來動靜,好一會兒,才有一串悶悶的咳嗽聲。
「學生言溫松前來拜見夫子,還請夫子開門。」他趁機大喊道。
裡面聲音停了。
他又喊了一遍,剛才那名少女打開一條門縫,露出腦袋來,氣哼哼說:「阿爹不想見你,你趕緊走吧。」
她要關門,言溫松眼疾手快抵住門邊,嘴角綻開能蠱惑人的笑容,「小師妹,你讓我見見夫子,我見完他就走。」
「我說了阿爹不想見你!」少女執拗得很。
他拿出備好的禮,打商量道:「夫子最是喜愛留墨齋的墨,你看,師兄今日買了這麼多……」
「誰要你的墨!你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少女翻了個白眼兒,「你再不收手,我就關門了!」
說罷,不等他反應,『轟隆』一聲把門闔上了。
還好言溫松閃得及時,不然這手今日得廢在這兒了。
他輕輕地磨了一下後槽牙。難道他猜錯了?曾懷英那麼做並非保護原身,而是為了自己的聲譽?
也不無這個可能性。
等言溫松馬車離開了。
門後的少女緩緩噓了一口氣,一回頭,就瞧見自家阿爹肅著一張臉。
「阿,阿爹……」她心虛地指向大門道:「你看,是他自己走的,他要是心裡還有你,也不會兩年不回書院。」
曾懷英沒說話,只從鼻腔里長長嘆息一聲,回了堂屋。
少女咬了咬唇,把言溫松罵了八百遍。
「阿啾——!!!」
言溫松打個噴嚏,倏而聞見一股誘人的糕點香,他眸光一頓,讓馬車停下,由冬子扶著下去了。
「桂花酥、馬蹄糕、雲片糕、芙蓉酥、糖蒸酥酪……這是?」江瑜眼睛越來越亮,指尖在一個形似元帽的糕點處停下,那東西實在可愛,胖乎乎、白白嫩嫩。
她看看言溫松又看看糕點,呆愣地張著嘴。
言溫松禁不住翹起嘴角,他就知道,她還是一樣愛吃糕點。
他拿起來看了一圈兒,好心情解釋,「掌柜說這叫狀元糕,」他將糕點塞入她微張的小口中,「我想著夫人若是吃了它,說不定爺也能沾點福氣,心想事成。」
「爺要參加科舉?」江瑜雙手捧住糕點,貓瞳瞪大,她睫毛帘子實在長,被這雙眼睛注視時,言溫松總忍不住手癢的衝動,想去摸一摸她眼睫,想看這雙眼睛因受不住揉弄而委屈起來的小表情,還想看她泛紅的眼角。
他將手放在背後捻了捻,故作鎮定說:「嗯,夫人要不要跟爺一起去京城?」
很平常的一句問話,卻讓江瑜身心都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她小手捏得緊緊的,想到臨死前遭到寧王妃梁思燕誣陷,被衙役拉去充軍.妓的事,腳底陣陣發寒。
京城有她不想見到的人。
「好呀,爺去哪我就去哪。」可她還是在言溫松察覺異樣前,彎了彎眼睛說。
說罷低頭小口小口輕咬糕點,雙腮吃得鼓鼓囊囊,軟軟糯糯的模樣。
他實在受不住,終於還是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她鼓起來的腮上,微微用力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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