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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50:25 作者: 三琅
吳奉先心下瞭然,江道台也在對面坐下,然而他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言溫松慢悠悠同吳奉先說:「此次晚輩能從鬼門關被拉回來,還是岳父的功勞,若非他將嫡女嫁給晚輩,晚輩此刻怕是已經見不到吳叔了。」他笑看向江道台,「是吧,岳父大人。」
這麼好的機會,言溫松定然是要將江瑜嫡女的身份定下。
有吳奉先在,他不怕江道台不同意,此刻撕破臉對他可沒好處。
自打進大廳,鄧芸鳳就一直盯著自己,江道台混跡多年,即使遲鈍,現下也是明白了,這言家二郎就是專門在這等著他呢。
好一招趁火打劫。
斷港絕潢。
江道台面色微微繃不住,又不得不往肚子裡咽,在吳奉先望來時,趕緊收起異樣陪笑道:「二郎不必掛齒,這是應當的。」
「那小婿就在此多謝岳父大人了,夫人思親,小婿想在府上多叨擾幾日。」言溫松微微一笑,說完話,忽然感覺體內的煙毒又要發作了。
江道台自是不好回絕,應了下來,他望著言溫松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嘆息,如果這言二郎不是染了惡疾,依照他的心機科舉入官,來日恐難以估量。當年言浴峰雖是天子近臣,也是花費十多年才官至首輔,這已經夠快了,可他隱隱覺得言溫松會更快。
第8章
鄧芸鳳心裡不痛快,便讓彩綃把江瑜與言溫松安排去偏僻的院子住。
這倒稱了言溫松的意。剛好他要養病,又不好叫人瞧見。
直到這會兒,江瑜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他望了望垂首坐在玫瑰椅中言溫松,真心實意地道謝。
他笑了笑,盯著她的臉,不知在想什麼。
卻在這時,門口快速跑進來一名美婦人,她快速抱住江瑜,哽咽道:「歲歲,我的歲歲,阿娘差點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
歲歲是江瑜的乳名。
江瑜將兩隻小手輕輕按在孫妙音的背上,感受到婦人的顫抖,她先是堅強地仰頭眨巴眨巴眼睛,將淚水悄悄倒回眼眶,再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母親莫要哭了,您眼睛總不好,哭壞了,孩兒心疼。」
「是我不好,歲歲,是阿娘護不住你,是阿娘護不住你啊,往後可該怎麼辦……」
「阿娘不用擔心,歲歲一切都好,他待我也很好。」江瑜說罷去看言溫松,卻意外發現他已經從椅中站起了身,漆眸深沉。
言溫松內心翻起驚濤駭浪。
……小丫頭也叫歲歲。
她的小名也叫歲歲。
但,世上真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言溫松呼吸急速,過快的情緒波動加重了體內的煙毒,抓心撓肺的疼癢從骨髓深處密密戳刺而來,疼得人只想將皮剝了,筋脈燒了,骨頭也敲碎了,最好是身上的所有血肉都毀滅才好。他很快臉色慘白起來,腦門也滲出密密的汗。
孫妙音終於注意到了他,望過去。
只見房間陰暗的角落處,正立著一道天青色身影。
臨時住的院子,沒有經過精細打掃,屋內光線又昏暗朦朧,便使得言溫松的臉色看起來竟有幾分詐屍般的滲人。
孫妙音心裡一咯噔。
這言二郎果真如傳言,面白如紙,早已瘦得形銷骨立,可憐我的歲歲,竟被這模樣的人糟踐了。
「去準備繩子。」言溫松忽然同江瑜說。
江瑜愣了一下,來不及與孫妙音解釋,趕緊吩咐候在門口的寶瓶與冬子把院子裡的下人打發去外院忙活,而後找來一根繩子,按照言溫松說的做。
好在鄧芸鳳想暗中苛待他們,院子裡沒安排幾個下人,未引起太大注意,唯獨孫妙音面色茫然。
江瑜大概跟她解釋了一下,聽得孫妙音連連心疼,她是個心腸極軟的人,這會兒再看言溫松,竟止不住同情起來。
好賴以後就是自家歲歲的夫君了,她也盼著言二郎早日康復。
孫妙音沒什麼好辦法,便回自己院子,請來一尊玉佛像,拉著江瑜,虔誠地跪了下去。
江瑜嘴角微抽,不忍違背她一片心意,照做了。
——如果漫天神佛真的有用,信女願此生供奉不悔。
江瑜這樣想著。
寶瓶悄悄關上了門。
.
晚間時候下了一場暴雨,天幕劈響一聲森然長鳴,江南被驚醒了,她掀開溫熱的褥子起身,點燃蠟燭,問:「他還沒走?」
他指的誰,丫鬟忍童自然清楚。
聞言覷著她神色搖頭,「聽夫人身邊的彩綃姑姑說,二姑爺要小住一陣子,」忍童湊近壓聲道:「小姐您可不知,如今那言二郎模樣可滲人了,小姐不跟這樣的人成親也是免了晦氣。」
江南憶起與言溫松的陳年往事,只覺胸腔窒悶沉凝,閃電將窗外帝女花的輪廓照亮,她皺了皺眉,斥責道:「下雨了,怎麼還把花景放外面,快快端進來。」
忍童遲疑:「是夫人讓放外面的。」
江南捏著褥子,指尖微顫,沒再說什麼。
「那還拿進來嗎?」忍童替她輕揉太陽穴,小心翼翼問。
江南煩躁躺回去,「不用了,就放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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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溫松沐浴完畢,穿好衣衫,去榻上坐著,沒一會兒江瑜就走了進來,見他面色轉好,漆黑涼眸盯著自己,微微放下心來,走過去將爐子裡的炭火撥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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