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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50:25 作者: 三琅
江瑜緊張地摘下蓋頭,露出一張薔薇似的面容來,她定定望著寶瓶,水眸盈潤清澈,仿佛有場春雨含納在裡面。
上一次見江府嫡女還是三年前,隨言二郎去江府提親,那時候小姑娘模樣還沒徹底長開,現如今倒是愈發明艷了,要不是輪廓還有些往昔的影子,寶瓶差點認錯人。
她啞了聲,半晌,她像是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夸道:「夫人準是胎瓷捏的玉人兒,容貌比二爺房掛著的墨寶還可人疼。」
言二郎書房有三架落地摺扇美人屏,擺在最顯眼位置,幀幀為他親手所繪,而那畫上每人……
皆為江家嫡女江南。
江瑜低垂下眼睫,比對一下自己與江南的容貌,確實有幾分相似的,難怪寶瓶兩世見她時都沒察覺不對勁。
寶瓶欲來伺候,她略有不習慣地讓她去外面守著,自己來。寶瓶嗯了聲,笑著出去了。
江瑜慢慢除去衣物,抬腳踏入水中,溫熱的水液迅速將她舒服地包裹。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有時間去思考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危機。她指尖不小心摸到逃跑時腰間弄到的傷口,嘶了一聲。
寶瓶聽見響動問:「少夫人可是需要奴婢幫忙?」
江瑜才要拒絕,瞥見水面上漂浮起的一條血絲,心中有了個主意,讓她進來。
她問:「二爺病情怎麼樣了?」
寶瓶款步踏過屏風,來到內間,聞言腳步稍微頓了下,又繼續若無其事道,:「少夫人不必擔心,二爺吉人自有天相。」
江瑜當然知道言溫松病情如何,便也不戳破,只說想去瞧一瞧。
她想讓寶瓶帶她從這間屋子裡出去,不但能光明正大繞過門口監視她的陪嫁丫鬟,還能去言溫松房裡,這樣,晚間又能避開言繼海的騷擾。
然而此刻言溫松正昏迷著,寶瓶如何敢叫她知曉,便以新娘子不宜出洞房為由直接拒絕了。
「好姑姑,我擔心二爺,你讓我去瞧一瞧也安心些。」
江瑜知道寶瓶最容易心軟,於是,她趴在浴桶邊緣,淺淺揪起眉心磨她,一聲一聲軟軟地喊姑姑,又拿手去碰她的袖子。
她濕噠噠的身子泛著白氣兒,纏密的睫毛上墜著水珠,寶瓶看得於心不忍。
果然,她下一刻嘆息了一聲,表情似有鬆動。
江瑜想趁勝追擊,卻忽聽門口傳來丫鬟們急切的呼喚,「姑姑,出事了。」
寶瓶下意識覺得是言溫松病又發作了,快步跑出去。
計劃還是落空了。
江瑜癱軟在浴桶中,聽著走廊上腳步聲迅速慢下去,一切又重歸死寂。
她用兩條藕臂緊緊環住自己,強忍的淚水終於掉下來,倏而,她猛地蹲入水面下,讓所有的淚水被淹沒。
若這一世,依舊改變不了這盤死局,她今夜就慷慨赴死,先殺了言繼海,再自殺。
阿娘,對不起了。
.
江府。
「夫人,那馬奴回來了,」彩綃進來低聲稟報:「夫人果真料事如神,二小姐半路逃婚,好在我們的人及時出動,陳媒婆又把人帶回去了。」
江夫人鄧芸鳳正在擺弄一盆帝女花,聞言懶懶抬眉,嗤笑:「我就知道那賤蹄子肯定會鬧事。」
彩綃『呸』了一聲,「讓她做言家少夫人到底是便宜她了,依我看,她就該配個粗鄙馬夫。」
「你以為本夫人不想,」鄧芸鳳撂下翻土的金耙子,拍了拍手,半倚在梨花木案旁,「孫姨娘生的賤東西,嫁人也只能撿咱們喃喃不要的,言二郎要是死了,是她自己命薄,可跟咱們沒關係,若是僥倖沒死,我瞅著也活不了多久了,後面的日子才叫難過呢。」
彩綃免不得又逢迎幾句,外間傳來「大小姐」的丫鬟叫聲。
江南急步走進,瞧見桌案上的盆景,急速道:「母親,您快去瞧瞧瑛哥兒,他又在院子裡撒潑,把花景都給毀了。」
江南院子裡最多的就是帝女花。
當年言溫松為了求娶江南,十里長街揚州城擺滿帝女花,風頭極盡。
鄧芸鳳耐著性子道:「毀了不見得是壞事,你也忘了吧。」
江南久久沒說話,強忍一天的酸澀情緒仿佛在這一瞬間要衝出眼眶,她忽然紅著眼跑出去了。
鄧芸鳳只讓人在後面看著點,不用插手。
——毀了更好,只有毀了才幹淨。
.
臨近傍晚,廳堂賓客盡散。
即便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坐在榻邊的江瑜依舊難捱緊張,門口許久未傳來動靜。
不能坐以待斃。
她快速朝四周望了望,把能殺人的物件兒全部搜羅到袖口中。
攏共幾根素金髮簪,和一方小巧硯台。
忽然間,門口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有丫鬟在廊檐下急跑,隱隱約約聽見「二爺」跟「大老爺」字樣。
她心一緊,是言繼海要來了嗎?
第2章
江瑜又豎起耳朵仔細聽了會兒,屋外的聲音漸漸沒了。
事情發生得雷陣雨一樣塊。
江瑜驚疑不定,攥緊金釵,準備殊死一搏。
倘若今夜言繼海依舊裝醉硬來,她就用簪子殺了他,再自戕,左右最後都是死。
不到萬不得已,江瑜並不想魚死網破,她還要留一口氣護著阿娘。前一世她還在時,確如媒婆所言,阿娘日子好過一些,除了因為自己是言家少夫人,還跟言繼海之子言瑫考中進士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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