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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1:31:51 作者: 姬春夜
小沙彌半躲在蕭夕顏身後,悄悄地打量沈約,卻又十足好奇:「施主姐姐,這位施主是?」
「是我的未婚夫。」蕭夕顏溫聲道:「他也來拜佛,不過他初來乍到,不甚熟悉。你可否同他介紹一下,寺中的景致與典故?」
沈約不置可否,只回應她的話矜貴地點了下頭。
小沙彌見這位陌生施主雖看起來淡漠不近人情,但卻一副十分聽施主姐姐話的樣子,像是猛獸被戴了枷鎖,於是也漸漸長了膽子。
於是他便按著方丈所授的早課,講解起寺中的佛典故事。
男人看起來冷淡,不時才問一句,似乎真是虔誠的香客。講到熟悉的領域,小沙彌漸漸也沒那麼緊張了。順勢引領著二位施主在寺中行走起來。
小沙彌不那麼害怕之後,又在心中感嘆,其實這位陌生施主眉目俊朗,看起來高大穩重,和施主姐姐的確十分合襯相配。
而且這位陌生施主,待施主姐姐也極其溫柔體貼。
陌生施主捐獻香火十分闊綽大方,祈福時目光會始終看著施主姐姐,下台階時會注意施主姐姐的腳步。其中無聲透出的關心和溫柔,都是從那張淡漠的面龐上不易看出的。
但看相觀氣,似乎就是傳說中的正緣呢。
兩人的舉止之間所流露出的無聲深情,讓小沙彌不禁有些艷羨,他知道世間但凡真摯感情都是來之不易,如珍寶罕見。直至午後,他方有些不舍地送別了施主姐姐二人。
此時已是將近晡夕,日暮西斜,蕭夕顏搭著沈約的手,緩步下山。
她感到身側的手越牽越緊,男人的氣息凝重,面龐仍似掛霜凝然。他像是將她看做一縷雲煙,倏爾就會消失了一樣。蕭夕顏無奈回眸:
「阿約……」
沈約下頷緊繃,立刻回身看她:「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麼?」他像是陷入應激的狼犬,眼底泛起不安與焦躁。
蕭夕顏卻無奈翹起唇,忽然踮起腳尖,張臂抱住了他。
懷中女郎烏鬢楚楚,纖弱的手臂環著他的勁腰,雪頰緊貼在他的胸膛。沈約僵直如木,心跳劇烈得震耳欲聾,手還是緩緩下意識回抱她。
蕭夕顏聽著他的心跳,心也在悄悄響應,恰似兩心相印。
「你放心,我沒有事。其實前世離開的時辰,也已經過去了……」一切再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重蹈覆轍。
她感受到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與此同時傳遞過來的,是隱約的顫抖。蕭夕顏的聲音不禁放得更柔更輕。
「所以之後,我還會陪你很久很久。阿約,不要再害怕了,好麼?」
沈約瞳仁中徜徉過萬重山間,往事雲煙,戰慄許久,才終於漸漸有了實感。他小心翼翼地擁著蕭夕顏,頭抵在她的發梢上,閉眼。
他的小觀音,終於願意渡他。
沈約喉間沙啞,壓抑著眼尾的緋紅,滿腔滾燙無法盡述於口,只能吐出鄭重二字:
「嫁我。」
再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在他與她之間。
-
永熹元年春,攝政王終於舉行大婚。
花轎繞了長安城一圈,嫁妝令目睹的百姓皆咂舌不已,金珀朝珠,玉器不知多少,更有三尺多高的紅珊瑚樹,無不價值連城。據說其中絕大多都是攝政王為王妃所添。
有人說蕭娘子於攝政王有恩,這得此福報。卻有僧服老人路過笑說,秦王與王妃乃是夙世之緣,如今修成正果,合該珠聯璧合,白頭偕老。
在百姓眼裡,攝政王如今是庇佑大雍的赫赫戰神,花轎儀仗行過朱雀街時,百姓無不熱烈祝福,吉利話更是一溜煙地往外竄。
人群中混了兩個垂髫小兒,正爭先恐後探頭觀看。「那騎馬的就是攝政王?」
「好威風!和我娘說的閻王羅剎哪裡像了——」
可不是,只見此時轎前身騎白馬的攝政王,肅肅凜凜,鋒利的面龐似美玉裁成,金瞳映朝光,艷色逼人。眉間一抹欣悅之色,恰如春光和煦。
哪裡還像原來長安城中,傳說能止小兒夜啼的閻王爺,那般的戾然冷峻。
蕭夕顏此時靜悄悄坐在花轎中。她聽著花轎外鑼鼓笙簫,喝彩連連,恍惚想起前世自己出殯之時,為魂靈隔牆所見攝政王率軍得勝歸來的陣仗。
一切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如今自己不再是那虛幻而無力的虛影,只能遙遙注視著沈約的背影,與他擦肩而過。
而是坐在花轎之中,同他一道。轎前傳來的馬蹄達達聲,彰示著他近在咫尺的存在。
「迎新娘出轎——」
沈約聲音低沉如鐘鳴,令人心安。寬厚的手掌遞來,堅定攥住她的手。「顏顏,來。」
蕭夕顏被他牽引著,緩緩踩過氈席,步入青帳。
婚筵十分隆重盛大,連陛下與寧國長公主都親自出席賀禮。
蕭夕顏卻仿佛浸在海水之中,滿堂賓客的聲音都聽不真切。她隔著一層朦朧的紅紗,只看見綽約人影輪廓。唯一清晰感受到的,就是手心的溫度。
沈約容色肅穆,此生從未對待一件事如此莊重虔誠,與她行過婚儀。「一拜天地……」
「禮成。送入洞房——」
-
龍鳳花燭徐徐燃著,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蕭夕顏聽見和光與慧珠含笑的聲音,捻了捻袖角,無端有些緊張。在喜婆的慶賀之下,蓋頭被輕輕掀起。她瞳色清湛,楚楚看向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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