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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0:39:54 作者: 空淨
她們的相貌沒有變,但那骨子裡的氣兒,好似卻消了。
餘光睹見有人靠近,鍾離笙轉過身,看見牧季霖一雙充滿悲傷的眸子望著她,似乎在問:這些年你發生了什麼?可受了什麼委屈?
鍾離笙下意識避開這樣充滿濃厚情感的視線,垂眼看著湖面上一圈圈的盪來的波紋,長長的睫毛掩飾著她眼底的情緒。
少頃,才抬回頭,眸中帶笑地望著牧季霖,「牧叔,許久不見。這些年過得可還順心?」
牧季霖蹙起眉頭,輕輕抬起顫抖的雙手,情不自禁地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又停下,他的目光從她頭頂而下,落到鞋尖,又打圈回到她臉上。
壓著嗓子,「少將軍,您,您瘦了。」
聽到他的話,鍾離笙輕笑一聲,糾正道:「牧叔,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少將軍這樣的稱呼萬不可再叫咯!」說完,她低頭、抬手,看了看自己,仰頭笑道:「不過,我有瘦嗎?許是這些年長高了不少?看著便瘦了些。」
牧季霖輕搖頭,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您是長高了不少!可您的身子骨卻為何是逆著長得的?!從前的你如何會因疲乏而昏倒!」
「況且屬下喊您少將軍那又如何?!在屬下心中,在這北漠百姓心中,誰不知有一個少將軍,也只認一個少將軍!」
牧季霖很激動,整張臉都漲紅了。
鍾離笙定定地望著他,換做以前她一定會被這番話激起滿腔熱血,可此刻她心中是麻木的,就如同腳下冰冷的湖水,面上雖有漣漪,但水底卻是讓人絕望無聲的死寂。
「牧叔...若您當真想著離笙好,便不要再這般稱呼於我了。」她沉默,見牧季霖眸光暗下似乎妥了協,才嘆了聲氣,扭頭朝鐘幸道:「阿幸,把東西拿出來。」
鍾幸聽言,快步跑上前,從懷中拿出一個被疊的方方正正的麻布絹帕遞給鍾離笙,她接過遞給牧季霖。
牧季霖垂下頭,視線落在絹帕上,「這是?」
鍾離笙笑道:「這些是離笙這些年攢下來的一些銀錢...」
「不可!」
她話都沒說完就被打斷,又提起氣打算繼續。
哪知牧季霖卻忽然正色嚴肅道:「北漠而今不缺銀子,小姐收回去吧!」
他話落,轉身離去。
在鍾離笙還來不及說出下一句話之前,離開了攬月閣。
「主子,太守大人好生奇怪啊,這才剛來怎的就走了?」鍾幸疑惑問道,來時明明一副十分迫切想見到主子的模樣,現下走時也這般匆匆似有人趕他一般,真是個奇人。
鍾離笙收回視線,將手中的絹帛還給鍾幸,又看了一眼牧季霖匆匆離開的廊角,緩緩道:「我也不知。」
「那這些銀子咱還給嗎?」鍾幸妥帖收好絹帛,瞪著疑惑地問。
「且先在北漠再留一段時間,總能給出去的。」
牧季霖所說的那番話,她不信。
倘若眼前人已經被世道同化,那她會信,且留下銀子後立馬便走。可當他推開人群走到她面前,喊出的那聲少將軍開始,鍾離笙便知道此人還是前人,沒有變。
既如此,依照牧季霖哪怕自己什麼都沒有也還要掏乾的性子,這北漠便不可能會有富於的銀兩,怕是早就一文不剩全都支出去了。
在接下來的幾日內,鍾離笙無數次想將銀子送給牧季霖。可牧季霖卻總是避著,不是說有事處理,便是年紀大了身體不適。
他如今才四十而已,如何年紀大了?除了眼底下黑色的困斑,她看不出來他哪裡病了。
可即便常躲著她如此,牧季霖仍舊是雷打不動地每日帶上幾個大夫來到攬月閣給她瞧上一瞧。
每一位大夫都說她的身子虛弱,用上等的藥材便能調理好,但那右手握不住重物、使不上力的頑疾卻無論如何也沒法醫治。
鍾離笙已經習慣,聽到這些話內心早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
可牧季霖卻是第一次,每次一聽便表現得很煩躁,壓著性子將大夫請走後,又會帶來她沒見過的。
鍾離笙覺得,短短几天之內,這北漠所有的大夫都來為她診治過了。
她不明白牧叔到底在執著些什麼,可也耐不住長者的關愛,乖巧配合著。
又找了二十個大夫來,每個人說的都一樣!
牧季霖終是忍不下去了,抓起桌上的玉蝶狠狠砸向地面!一反常態地露出少有暴躁的一面。
「到底是誰!是誰害小姐變成如今這樣!又是誰誣陷將軍陷害鍾家!」他氣氛地咬牙,雙頰肌肉緊緊崩緊,舉起雙手握拳狠狠垂在桌面上,響起「咚!」的一聲大響,就連鬢間的黑白髮絲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站在一旁服侍的莫管事嚇壞了,從他進府起,還未見過老爺發這般大的脾氣。他顫顫巍巍地撿起玉蝶輕輕放置在桌面上,小心翼翼道:「老爺,小的打聽到那傳聞中的藥閣就在涼城十里外的清嵩山里,雖聽人說那地方極其難找,進去還恐會迷失去方向。但為了小姐,小的帶人馬去尋尋許會找得到?」
牧季霖一聽,立馬從暴怒中鎮定下來,繞開桌椅邊往外走邊道:「本太守親自去找!」
牧季霖帶著一隊人馬剛行至府門前,正欲離去之時,忽然瞧見府外的石獅旁赫然站立著一人,一身黑色勁裝,高馬尾,懷裡抱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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