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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0:39:54 作者: 空淨
多麼可笑的說,是為了她好。
可他還是轉手,便將兵符奉上,交給了祁帝。
自那之後,她所認識的鐘家,便有她一個子女,再無幼時進入將軍府的陸章。。
七年而已,眼前的人便仿佛百年未見。
曾經朝夕相處之人,也變得全然陌生。
鍾離笙低垂著眼,目光落在信封上,冷聲道:「陸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完,她雙手交疊,屈膝,轉身便走。
「阿笙!」陸章上前一步,急道:「我!我......」
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他嘆氣,眼神之中充滿悲傷:「你若有什麼困難之處,可到柳園尋我。不論何事,只要我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不論何事!」
鍾離笙輕輕笑了一聲,搖搖頭。
她何嘗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可當年是他一口認定,養了他十多年的人有叛國之嫌。也是他親自施的手,將她推入了如今這般求路無門的境地。
所以哪怕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才能翻案,她也不願在這個人身上再乞求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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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雷雲滾滾,風裹挾著雨水迎面吹來,春樹新長的嫩芽吹飛打爛。原本還是充滿喜意的園子,倏然間變得十分蕭條。
沿著房廊一直走,鍾離笙帶著紅青走到公主府門外時,雨仍未曾停息半分。一滴滴雨落在房頂,順著溝渠流下,匯聚成拇指般粗細的水柱。
看著一個個女眷打著油紙傘從她身邊走過,然後鑽進自家的馬車揚長而去。
鍾離笙嘆了口氣,抬手將額前被雨水打濕的碎發往兩邊拂開。
當她看見街頭的傘鋪時,摸了摸腰間,一愣,隨後有些窘迫地看向紅青。
問道:「紅青,你可帶有銀錢?」
紅青正低頭,用手拭去身上的雨滴,聞聲抬頭,有些詫異:「主子不是帶了些出門的嗎?」
鍾離笙無奈道:「適才換衣服之時,大概是跟著衣服一併被平兒拿走了,現下也不好再進去堂而皇之的找人。」
嘆氣:「若是早知會下這般大的雨,就不該讓阿幸先回去的。」
紅青贊同地點點頭。
「唉,紅青啊,」鍾離笙揚起嘴角:「看來今日,我們便只能膛著雨回府了。」
紅青低頭一笑,淡淡回道:「是。」
鍾離笙抬起那雙粘了些許泥土的白布鞋,踏進雨幕中,身子還沒進去便被人叫住。
「鍾姑娘?」
鍾離笙循聲望去,只見那瓢潑的雨幕中,一個穿著軍甲的人正撐著傘望著她,吼著:「鍾姑娘,我們將軍想請您......一趟。」
他的聲音在大雨的滴答聲中斷斷續續,鍾離笙只聽了個大概。
楊無行好似見她沒做聲,便走了上來,抱拳作揖,「在下楊無行,定安王麾下主帥之一。今日在花園之時多有冒犯,還望二位姑娘海涵莫要見諒。」話落,他朝紅青也點了下頭。
隨後又道:「劉特進府邸的馬車半刻鐘前已經離開,姑娘沒有馬車可坐,雨勢又那般大。若是就這般穿著這身衣服回去的話,恐怕會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將軍思及此,便雇了一輛馬車,特命我負責將姑娘接送回府。」
楊無行抬手,對準不遠處的小巷子。隨後將手中的另一把傘遞給了紅青。
「將軍?你的主子不是定安王嗎?你如何喚他將軍?」
先前的那一聲將軍,她如今都還記得。
楊無行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喊王爺將軍習慣了,今日情急之下,便忘了改口。」
鍾離笙點點頭,隨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心中思慮著,這件衣服的確不能隨意被打濕。
她答應了楊無行的請求。
路上,楊無行單獨撐傘走在前方,紅青則撐著傘與鍾離笙並行。
進入巷子口時,雨突然下得更大了。屋頂上,圍欄上,地上都飄起一層白色得霧氣,仿佛籠罩著一層絲縷薄沙。
巷子深處停了一輛,只由一匹馬拉行的小馬車。
透過這如瀑般的雨幕,她瞧見,一個藏青色的身影在車旁撐傘而立,在這繁密錯亂的雨水中,泰然自若,仿佛與這雜亂的世界隔開了一般。
鍾離笙走近,在徹底看清傘下之人時,錯愣了下,「你......」
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她彎腰作揖,一隻手卻突然伸了過來阻止她行禮,雨水頃刻間打濕了那隻寬袖。
鍾離笙抬頭,便見楚北川在看她,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正含著笑。
鍾離笙想,似乎每次她看他之時,他的臉上總是會掛著淡淡的笑容。
不似放流浪子那般的放蕩之笑,也不是待人友好的禮貌之笑。
是一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似是見了故人一般。
楚北川:「鍾姑娘,在下的馬車被借了出去,不知你會否介意與我共乘一輛?」
鍾離笙笑答:「王爺說笑了,這本就是您的馬車,何來離笙介意一說。」
楚北川一笑,邀請鍾離笙率先上車,她頷首踩上馬扎,雙腳剛落到車上時,前方的馬兒叫了一聲,一陣銅鈴的叮鈴聲響起。
鍾離笙扭頭看了一眼,只見這馬匹周身漆黑,脖頸處還掛著一顆銅鈴。
是上午之時,她曾在街上見過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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