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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44:47 作者: 張鼎鼎
    「哪裡能多換一些?」

    「多換一些?」

    王向前用力的點頭。

    那賣大碗茶的吐了一口煙,慢慢的輕笑的給說出了兩個字:「沒有。」

    賣大碗茶的沒有騙王向前,他這本來能買三袋面的錢,到了錢莊裡,可能買不了半袋。他一問,就又退了出來,在路邊琢磨了一下,他就想著先去找親戚了。

    按常理他應該先去找親戚,但他這次過來前李秀蘭就同他有交代:「說起來是親戚,可畢竟這些年沒有往來了,金鳳姐又這個樣,你過去……人家不見得歡喜。」

    他點頭,如果說早先他還不是太懂,那魏家的退親就讓他明白了。

    「不過總是個路子,你真沒辦法了,也能去找找。」

    王向前把這話記著了,所以來了之後就想著先帶他娘去看病,看了病再說別的。

    可此時這換不成錢就看不成病,說不得,要找親戚試試了——他找錢莊還錢要折這麼多,那親戚是本地人,說不定就不用折這麼多了?

    他這麼想著,按照李秀蘭給的地址摸到了地方,然後,就遭受了來開封的第三個打擊——那個親戚早走了。

    不是一個人走的,是全家走的;

    不是現在走的,是二十年前,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我查的資料,那個時候開封的貨幣系統基本是崩塌的——其實在這之前,就崩塌了。省里可以自己印製錢幣,然後各個軍閥混戰,誰拳頭大誰就有發行權,可是又沒有相對應的威信和實物做抵押,所以流通最多的倒是銀元和法幣。我家太后講過一個場面——她也是她聽來的,我姥爺解放前做生意,只收大鈔,那種小鈔票散落在櫃檯里就不管,因為實在不值錢,-_-||

    第二十八章 鍋盔

    在來開封之前,王向前也想過可能找不到這個親戚,就像早先他太姥姥和自己家人失去聯絡一樣。

    但他沒想到這親戚能走的這麼幹脆,而且隔了這麼長時間,想再打聽點別的事也是不可能的。

    王向前犯了難。

    就在這裡換錢吧,不甘心;

    回老家換了再回來吧,又太折騰,而且他很害怕回去後就回不來了——這一次,不就差一點沒能過來?

    「娘,你說咋辦呢?」

    他娘歪著頭看他,嘻嘻一笑。

    「你還笑呢!」

    他娘繼續笑。

    「你餓不?」

    他娘再次笑了笑。

    他嘆了口氣,準備先帶於金鳳吃點東西再說。

    如果讓王向前說開封和縣城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有各種小吃點心。他在鎮子上的時候,覺得豆沙包是好的,到了縣裡發現了芝麻糕芝麻餅,而在這開封呢,點心裡還加了別的東西。當然這些他們是都吃不起的,最後王向前給他娘買了一個燒餅,自己則吃了一個鍋盔。

    燒餅和鍋盔都是面做的,所不同的是,燒餅的一面灑滿了芝麻,吃起來脆脆香香的。鍋盔就是死面發的,吃起來就是一個面香,最大的好處就是頂餓。要是吃燒餅,王向前吃上三五個也不會飽,吃鍋盔,雖然一塊也吃不飽,卻是能糊弄一下肚子了。

    在吃鍋盔的時候他又問人家怎麼換錢,那賣鍋盔的嘆了口氣:「換什麼錢啊,說起來我都不該收你這種錢,但不收有什麼辦法啊,這生意,早晚是不能做了。」

    說著就是一通抱怨,大概就是去年以前也還湊合了,雖然政府自己弄的錢自己不認吧,但物價變的也不是太厲害,到了今年,簡直要人命,別說一天一個樣了,能半天一個樣。

    「特別是被打下那麼一次後。」說到這裡,那賣鍋盔的壓低了聲音,「你也知道吧,這個,打過來過一次。」

    他說著,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王向前點點頭。

    「我聽說這個打下來的地方好著呢,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打下開封后為什麼又走了。」

    「嘿黑,老郭,過火了啊!」旁邊賣燒餅的道,賣鍋盔的哼了一聲,「我才不怕那些狗呢。」

    這麼說著,到底也不再說了。

    吃完鍋盔王向前準備在開封等等看,也許他呆的時間長了,就能等到什麼門路,或者,也許就找到了份工作呢?從賣鍋盔的那裡他知道,現在各行業都難做,但要是不惜力氣,也能到火車站去試試扛大包:「就是小心別被坑!」

    「這能咋坑?」

    「就是你抗了大包不給你錢啊。」

    「最好你能拜個師傅。」打燒餅的也加入了聊天,王向前這種自己年歲不大,還帶了個有病娘的看著就讓人想多幫一點,雖然他們也做不了什麼,多說兩句卻是行的,「那師父雖然會抽你成,但也會保護你。而且你還帶個娘……這你娘……有個師父,你也有個安置的地方是不是?」

    王向前點頭,就想著第二天去火車站試試,但是當天晚上開封就下起了大雨。

    現在這個時節,下雨是常態,也不是老天爺同誰過不去,但王向前母子就澆了個透心涼,於金鳳就發起了高燒。

    而這一燒,於金鳳就燒了個昏天暗地。

    在於金鳳的感覺里,她就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在夢裡她餓她哭,她像是被困在了牢籠里,牢籠逼仄,但又把她同外部世界隔絕了。

    她想出去,又不想出去,一直到那牢籠發燙變燒,她還是不太願意走出去,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好像是陌生的,但又是熟悉的,那聲音對她一聲聲的叫著:「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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