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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35:31 作者: 颯露白
都是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鬧起來元熙也難受。他差點也學唐太宗來一句「今視卿所為,乃知韓、彭夷戮,非高祖過」,最後還是沒把話說那麼重,一番怒斥功過相抵,把人丟回家反省去了。
其實他倒也能理解,畢竟將士們都是在拿命給自己掙個前程,或者是拿命養家,拼死拼活那麼久,撈不著好處怎麼行?什麼為國為家,對一些人來說是信仰,對一些人來說到底是虛的。他又不是什麼第一天帶兵的天真愣頭青,指望著幾萬人能在自己感召下就奮不顧身為國而戰。
將領為自己麾下的兄弟們求好處,當然是應該的。當年不也是太上皇苛待自己身邊那群將領,有功不賞有過重罰,自己才跟父親逐漸離心的麼?
但現在他是帝王,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自己兄弟們的利益。
道理他都明白,只不過看著以前見自己從大哥那裡回來氣疾發作,就要衝去找大哥算帳的直率漢子,如今開始因為一點小利而給自己添堵,終究還是有些不舒服。
那時候他生悶氣,正好高懷瑜也來御書房拜見,他便很是矯情地問了高懷瑜,如果跟著他沒有好處沒有任何獎賞,高懷瑜還願意跟著他嗎?
高懷瑜說願意。
他問高懷瑜為什麼。
高懷瑜說什麼救命之恩知遇之恩,都不是他想聽的。
現在高懷瑜說的,一樣不是他想聽的。
而現在高懷瑜也一樣實在不知道他想聽什麼:「即便當初救臣的不是陛下……也是陛下收留了臣,知遇之恩,臣無以為報。」
元熙:「……」
場景重現了屬於是。
高懷瑜我恨你是根木頭!就不能拍兩句馬屁,說單純因為元熙這個人嗎?
元熙十分受挫,轉了話鋒:「那支羽箭……你可認得?」
高懷瑜搖了搖頭,猶疑道:「不過箭頭的毒……我見過塗在武器上同樣會微微泛藍的毒藥。」
除了那些武功高強囂張過頭的殺手,沒有人行刺時會往兇器上留點什麼能表面身份的東西。那羽箭看起來就是一支普通羽箭,不過箭頭的毒藥,他見過看起來差不多的……然而看著像的毒藥太多了,他也不敢說就是他知道的那種。
而且他也很希望不是……畢竟那是燕國皇室訓練的死士專用來暗殺的。
元熙聽他沒有隱瞞,暗自鬆了口氣。
高懷瑜道:「臣曾見過皇家暗衛用這種毒行暗殺之事,但對此知之甚少。」
那倒也正常,他在建平成天受排擠,哪裡能接觸到這些皇帝專用的殺手……好像還真接觸過,不過不是他動用那些殺手,而是他被追殺。
也不知那位高珩的正牌攻之一,燕國影衛首領夜黃昏,當初有沒有在追殺他的人之列……以他對作者的了解看,肯定會有一番夜黃昏和高懷瑜仇人相見,又因高珩在一旁而不得不明波轉暗流的戲碼。
「無妨,慢慢查吧。」元熙開始套話,「懷瑜,你在燕國,與兄弟交集不多麼?」
高懷瑜道:「不多……」
「那……」元熙道,「依你之見,你覺得高珩如何?朕畢竟讓他做了鴻兒的伴讀,總得有所了解。」
「臣實在與他往來不多……不過他素來溫厚孝順,應當是個好人選。」
「嗯……」元熙心裡冷笑,決定暗戳戳告一狀,「不過他也實在有些讓朕頭疼……總想著行刺自盡……不識時務。」
高懷瑜猶豫片刻,道:「多謝陛下寬仁,不與他計較。」
「哼……」元熙有些不爽了,「你怎知朕不會計較?」
高懷瑜感覺自己有點了解皇帝這怪脾氣了:「臣懇請陛下……」
「懷瑜。」元熙忽地正色起來,「你何必……高氏一族那般待你,你何必還替高珩考量?那日他宮宴上出言不遜……」
「臣……」高懷瑜垂下眸,「臣並非是一味地維護宗族……只是,幾人之過非一族之罪,何況高珩年幼無知,從小隻聽過兄長和母親所言,又怎能知道事實如何。臣沒必要為此記恨他。」
「你便不想殺了他們麼?」
高懷瑜清楚這個「他們」所指為何,道:「高瑋已經成了亡國之君,讓整個燕國付出了代價……對他們,臣也無所謂仇怨了。陛下似乎也不會總想要手下敗將的命,臣也是一樣的心情。」
「朕做不到。」元熙默然片刻,忽然沉聲道,「朕如今想起來,還是會怨怒。」
高懷瑜咋舌:「臣……失言了。」元熙想起來的手下敗將,不是什麼以前被打敗的一軍將領。應當是福安宮裡那位太上皇,和已經不在人世的兩位哥哥。
元熙當年絕地反擊,一次幹掉哥哥老爹奪權的事,世人皆知。魏國人大多認他才是大魏開國皇帝,不過民間也有很多人要拿這事諷刺元熙幾句。
在南陳,元熙更是聲名狼藉,殺兄囚父這事已經被釘在恥辱柱上了。南陳蕭家時不時就要說幾句北朝皇帝不忠不孝,天必亡之,陳朝必興。
「無妨。」元熙明白他意思,淡淡道,「朕也不後悔……父皇以前倒是很疼朕,不過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後來不喜歡朕,便連五哥的死都能怪到朕頭上……說是朕奪走了五哥精氣,才害得五哥早亡。」
元裕不就是那樣,疼兒子的時候恨不得把元熙含嘴裡。後來嘛……有事好熙兒好六郎,沒事就是逆子給我滾。連別人說玉京連下一月暴雨的異象是元熙招來的,他都能信,還要元熙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