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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白衣長者聽到這話,微微笑一下,果真答應下來:「好。」
在場其他人心頭也生出期待,低聲與身邊人交談:「這小孩兒,到底要做什麼?」
「一身木炭落在身上,他那衣裳怕是要不得咯!」
「我前頭就在想了,上街賣藝,為何要備一桶木炭在旁邊。」
「……」如此種種,白爭流聽到了,卻不曾理會。
他認真地把木桶提到白衣長者身邊,又叮囑:「前輩,待會兒我擺開架勢,您便朝我倒來。不必事先說明,我能看清。」
白衣長者朝桶里看了看,道了句「好」字。他身後,個子最高的一個男孩兒同樣看看木桶,再看看白爭流。
白爭流留意到,那小孩兒眼裡帶著三分擔憂。
明明是萍水相逢,他卻像擔心木炭砸壞自己似的。
這個認知,讓白爭流心尖輕輕跳了一下。不過,他不曾在意。
確定白衣長者答應了,小孩兒果真後退幾步。
他視線緊緊黏在木桶上,見白衣長者微微彎下腰,將其提起、傾斜——就是現在!
斷水刀在空中飛速舞動,動作之快,恰似流水落於空中。周遭百姓看著這一幕,無一不張大嘴巴。直到小孩兒動作停下,木炭也全都落在地上,他們才反應過來,爆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好!」
「好!!!」
「小孩兒,我前頭是小瞧了你。你這功夫,當真了得!」
一片誇讚聲中,白爭流迅速收刀、依照慣例拿起托盤。
有百姓默默走了,也有人摸摸袖子,朝盤子裡投錢。
白爭流又開始在心裡數:「兩枚、五枚……」他之前就已經到醫館打聽過了,找坐堂大夫粗略瞧一瞧,就要二十文。要是開藥,少說得一百文。
小孩兒知道後者對自己來說不太可能,他的目標也僅僅是二十文。只要得了大夫準確說法,他就能再想辦法。
抱著這樣的心思,他轉到了白衣長者身前。
對方從袖子裡摸出一抹銀色。白爭流看在眼裡,屏住呼吸,心臟劇烈跳動。
這位前輩,竟然拿出了整整一錠銀子!少說也有十兩!
他近乎頭暈目眩。十兩,夠自己和師父生活五六年,怕是還有剩餘……
「小孩兒,」白衣長者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將銀子放進托盤中,而是問白爭流,「我看你這功夫,仿佛頗有章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白爭流咽了口唾沫,回答:「從我師父那兒。」
「師父?」白衣長者,也就是下山做生意,順道帶弟子們出來長長見識的凌霄子微微一愣,神色之中顯露失望。
想想也對。都是有章法的功夫了,怎麼可能是自己瞎搗鼓出來的?眼前孩子必定有師父,自己看到好苗子、想要把人帶回天山的心思怕是落空。
雖然意識到這點,凌霄子還是多問了句:「你師父是誰?——怎麼讓你一個人來賣藝?」
若是他師父對他不好,自己便……
凌霄子矜持地笑一笑。
「我師父生病了。」白爭流沒回答他前一句話,「我要湊錢,給他看病。」
凌霄子微微一愣。
兩炷香工夫後,城郊廟中。
凌霄子半蹲下來,拉起老人右手,為他把脈。
他身後,白爭流望著師父緊閉的眉眼,憂心忡忡。
他身側,那個前頭顯得擔心他的白衣小孩兒猶豫一下,輕聲開口:「凌霄子師伯對藥理頗精通,有他出手,你師父定是沒事兒的。」
白爭流微微一怔,轉頭看向身邊的孩子。
兩人是差不多年紀,身量也相差無幾。此刻再與白爭流視線相對,那小孩兒眨眨眼睛,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
是因為他的話音太篤定嗎?還是因為他笑得太溫柔?總之,白爭流亂跳的心臟竟真平靜許多。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這時候,前頭的凌霄子也收回手。他略想片刻,說:「老先生早年受過不少傷,平日似是沒事,可一旦碰到什麼,讓殘留內傷惡化……映寒,」叫一聲自家師侄,「我給你念個方子,你去城中抓藥。」
剛安慰過白爭流的小孩兒應了一聲,匆匆去往凌霄子身側。
白爭流看著他的背影,看他一面聽白衣長者說藥名,一面輕輕點頭。等白衣長者說完,小孩兒把方子重複一遍,說得分毫不錯。
他心想:「原來他的名字,叫做『映寒』。」
又想:「抓藥——」
十二歲的刀客一個激靈,連忙去抓自己的錢袋,說:「我與你一同去!」
他動作太明顯,凌霄子一看,就知道這孩子的心思。
雖然沒了將人收入門下的指望,對白爭流,凌霄子依然印象極好。
又看出了這對師徒日子的艱辛,他自然不會讓白爭流掏錢,便說:「你莫要去,我還要與你叮囑些如何照料老先生的話呢,你且來聽。」
白爭流猶豫:「這。」
凌霄子:「你師父那些內傷,是個大問題。現在開的藥,也是治標不治本。若是繼續下去,怕是不出三年,他便要……」
白爭流瞳仁一縮。
凌霄子朝梅映寒使了一個眼色,梅映寒會意,趕忙出門抓藥。
玉涵、韓殊看看師兄的背影,也有些想去。可再看看眼前的老者、小哥哥……他們還是停下來,與白爭流一起,聽凌霄子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