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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在天空後「按揉」的「手」,一下子換成了「錘頭」。楊春月四將所在的那片暗天被狠狠擊中,連帶周圍一圈兒天空都多了沉沉顏色。

    四將本就是毫無保留地送出靈氣,遇此情形,他們原先已經近乎透明的身體再度透化,直到肉眼難以看清!

    而這時候,又有一抹暗紅從四將之間顯露。

    白、梅神色一凝,登時從前面的沉沉心緒之中掙脫。

    「映寒。」

    白爭流叫自己的情郎。

    梅映寒眼神柔和,目光落在他身上。

    白爭流迎著情郎的視線看了過去,恰好見到對方眼中的自己。

    他唇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平靜、坦然的笑臉。

    不用多說了,白爭流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沐鷹說什麼『御刀而行』,」他說,「我還沒有試過呢。映寒,咱們現在試試?」

    梅映寒微微笑道:「好。」

    一問一答之後,兩人同時拋起手中兵器。

    二十八將、鎮星穩穩懸浮在兩個江湖客面前,他們抬腳踏上。

    懸崖峭壁、高樹細枝兩人都曾走過,一把刀、一把劍的寬度,對他們來說綽綽有餘。

    「起!」

    白爭流念了一聲,二十八將「嗡嗡」而鳴,高度上升。

    白爭流又念:「走!」

    長刀破開陰風、長劍刺穿雲層。兩人並肩奔赴天際,決絕無比!

    下方眾江湖客完全來不及反應,便只能看到白、梅的背影。

    他們先有一刻恍惚,緊接著,明白過來白、梅這是要做什麼。

    與看到四將離開時的感覺不同,當下,所有江湖客心緒振動,不少人喃喃出聲:「白大俠,梅大俠……」

    也有人心臟「怦怦」狂跳,豪意湧上心頭。

    「再怎麼樣,都不能讓那群狗東西過來!」曹毅咬咬牙,學著白、梅的樣子,一併將自己的兵器拋起、踩在上頭,高叫:「走!」

    「白大俠、梅大俠這番前去,怕是抱了決心。」王秀蘭說,「但我想,多少靈氣能完全阻擋魔修過來,總有個確切的數。多些人與他們一起,白大俠、梅大俠回來的概率,還有前頭那四位將軍回來的概率,都能大上許多……」

    說著,她看看自己手上的峨眉刺。

    這兵器,平日是頗好用。可當下,要說用它去往天邊?

    王秀蘭略有懷疑。不過,看看前頭先是飛得歪歪扭扭,後頭卻似找到技巧,平穩許多的曹毅,她又覺得自己不妨試試。

    峨眉刺被拋起。

    不遠處,白虹、紫電兩把長劍亦被拋起。

    君家兄弟看看彼此。「阿陶!」「阿兄……」

    他們身後,大刀江湖客,玉涵,韓殊……

    無人猶豫。

    所有前來者,都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動作。

    白、梅行在最前,速度最快,起初並未察覺後方動靜。

    他們目光死死鎖在正在嘗試邁過「通道」的魔修身上,眼看四個前輩的身形已經接近虛無,像是一片水中散開的波紋。

    快一點、再快一點!

    兩人一心趕路,速度極快,原先輕柔的風落在他們身上,也成了能將面頰割開的力道。

    青年們的髮絲在狂風中飛舞,又相互糾纏在二人身後。

    白爭流餘光在上面掃過。因焦急而空成一片的心頭,忽而多了一絲恍惚。

    說起來……自己與映寒如今這樣,算不算一種「結髮」?

    思緒轉到這裡,無數回憶噴涌而出。像是春日衝散堅冰、一往無前的潮水,頃刻之間,席捲了刀客所有思緒!

    他想起了自己與心上人第一次碰面。與傅銘見到梅映寒時含酸的情緒不同,白爭流那會兒有的,更多是一種好奇。

    此前已經無數次聽到「梅師兄」三個字,雖還不曾見到對方,白爭流腦海里已經勾出一道清雋溫和、讓人信賴的身影。後來果真與其相見,短短相處之後,刀客再度加深了這個念頭。

    梅師兄,果真是個君子。

    後來,他與這名君子一同迎戰,再笑著道別。一個留在天山,一個趕赴京城。雙方都說了「再見「,卻都不曾想到,兩人真正的再見會是什麼模樣。

    現在讓白爭流去回憶,他已經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在廣安府那會兒是什麼心情。卻有一點,雖然遇到了頗糟心的事情,可想到接下來的路程有梅兄這樣志同道合之人相伴,也算一點樂事。

    更不用說……嗯,與自己相比,還是梅兄比較「可憐」。

    再往後啊,他們經歷更多、相處更多。從前便不分明的那點「可憐」,被白爭流完全拋到九霄雲外,再也不曾記起。

    他還是欣賞梅映寒,而這份欣賞當中,慢慢又多了別的東西。

    不光是他。同樣的感情,一併在梅映寒心頭萌發。

    他們依然是至交,卻又不只是至交。哪怕接下來就是接連不斷的忙碌,各路怨鬼、長沖門妖人們壓根不曾留給兩人閒暇空間。白、梅分明日日夜夜都與心愛之人相伴,親昵卻往往只停留在肩膀相貼。偶有水乳交融,次數卻兩隻手都能數過來。但是,晨起時的比武、目光觸碰時的瞭然、手指緊扣的安穩……這一切,於兩人而言,同樣有不同滋味。

    白爭流想過很久以後,自己與心上人一頭白髮,看著剛入門的徒孫們像模像樣的舞刀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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