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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翻開一看,這伙拐子做著黑心生意,帳本上的內容卻寫得清清白白。買來賣出的大多是是「三月羊」,間或有「六月羊」「八月羊」,極少數時候會出現「青牛」。
若是不知內情,單看這帳簿,恐怕要覺得拐子們是個做牛羊養殖生意的商隊。只是他們要如何在這 遠離草原的地方餵養牛羊,倒是頗值得琢磨。
白爭流的手指從紙頁上的一個個「羊」上掃過。細細看完兩頁後,他猛地將餘下所有內容一併捏住,再驀然鬆手。
「嘩啦啦——」
紙頁迅速翻卷,淡淡灰塵揚在屋中。
「一頁便有近二十個孩子遭他們毒手,」刀客嗓音沉冷似冰,「這樣厚的記載,自他們手中進出的少說也有千人!
「如此惡行,此前卻從未教人察覺……」
白爭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想:是當真沒有察覺嗎?還是財帛動人心。
縱觀整個帳簿,關於「青牛」的部分都只有出,沒有入。即便明知拐子們做得不是正經生意,這也是極不合理的狀況。
除非,「青牛」本身便象徵了某種有去無回的東西。
「怕是不單如此。」
白爭流旁邊,梅映寒指出。
白爭流、二花一起看他。梅映寒的目光卻還落在帳簿上,看著那沉甸甸的紙頁。
越是往前的頁數,越是顯得陳舊。
有多少孩子的人生葬送在這群拐子手中了?而這僅僅是他們碰到的一夥兒。
天山大師兄慢慢吐出一口氣,道:「若附近一整條巷子都是拐子的窩點,此地父母定脫不得干係。更有甚者,他再往上的郡守,歷年來考評之人……」
白爭流聽著這話,面色愈沉,二花倒還是懵懵懂懂。只在梅映寒話音落下時,問了句:「郡守再往上呢?」
白爭流說:「便是皇帝了。」
二花嘴巴張開一點,又閉上,臉上茫然更多。
她約莫是細細想過,才說出下一句話:「皇上總會待我們好,不會將我們買來賣去吧?」
白爭流:「……這倒不會。」
他已經握有天下最高的權柄了。縱然想當個昏君,也沒必要拿這種事來斂財。
但是,對二花那句「會待我們好」,白爭流並不贊同。
永和帝是怎麼對自己的寵妃、骨肉,他可是親眼看過。
這話沒必要和二花說。白爭流閉了閉眼睛,想著眼前種種,——自己和映寒不知被藏到何處的身體,現在身體真正主人的魂靈……有沒有辦法將此地拐子一網打盡?本地官員是當真受過賄賂,還是自己多想?
問題太多,他的狀態又不好。疲憊、飢餓,種種感官疊加。沒一會兒,白爭流的太陽穴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梅映寒始終留意情郎的動靜。看到對方擰起的眉毛,他眉毛跟著攏起。抬起手,兩邊指尖輕輕按在白爭流太陽穴上。
沒法用靈氣替情郎疏解,好在還有本身具備的技巧。
在梅映寒指下,白爭流起先只是覺得被他觸碰的地方微微發熱。到後面,緊繃的神經明顯放鬆。
等梅映寒鬆開手,白爭流再重新睜眼時,他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先辦好眼前的事吧。」刀客一錘定音,「下藥,布陣!」
二花積極響應:「好!「
梅映寒落後一步,唇角卻帶著放鬆下來的笑意:「好。」
二花:「等等,白哥!你說的『布陣』是什麼?」
白爭流:「……」
小姑娘早晚要知道這些。前面一直不說,還是刀客、劍客帶著謹慎,擔心二花接受不了。
但到了當下,就算二花不接受,白、梅也必須叮囑她:「你還記得前頭那個帶籠子的院子嗎?」
二花點頭:「對,三個壞人還在那兒呢!」
白爭流:「你進門的時候,門口有一攤血。」
二花再點頭:「是,我記得!」
梅映寒:「現在,我們要給其他地方也撒上血。」
二花眼睛微微睜大,「血……」
白爭流:「莫要怕,是那些壞人的血。」
二花眼睛睜得更大了。兩個青年看著她的表情,隱隱覺得不對。可還沒等他們想明白,小姑娘已經笑了聲:「好!」
白、梅:「……」你是不是太高興了點兒?
兩人沒直說,表情卻很清楚。二花看著,也不知道她領會到哪點,眼睛竟然能再明亮幾分,快活地告訴白、梅:「從前他們打人的時候,我就在想,遲早有天,要讓他們變得和挨打的那些人一樣。現在,白哥,梅哥,我這願景果真是實現了。」
聽語氣,她這會兒的情緒拿「喜滋滋」來形容是一點兒都不為過。
白、梅看她歡喜至此,先是啞然。過了片刻,又有種「理應如此」的情緒浮出來。
不論二花的真實年齡是多少,她對拐子們的仇恨都沒有變化。
知道拐子們挨打流血,女孩兒只會覺得痛快,哪裡可能害怕?
意識到這點,白、梅放下心來。但也記得叮囑:「只是,你可要和前面一樣,避開那些血跡走。」
「好,」二花鄭重地點頭,「就像你們一樣,我知道。」
白爭流:「還有屋中其他孩子——」
「哎呀,」二花叫到,「知道知道!不過,照我看,還是不要放他們出來。有他們在,只會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