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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是活人。」他低聲道,「只有外頭是一層人皮,裡面塞了別的東西。」

    這副做派,白、梅在廣安府、京城都有見過。如今再度面對,他們倒是沒有更多想法。

    「還有,那個孩子……」白爭流找到對方,他原來是被「馬匪」們放在一叢灌木後面。這會兒不只是昏是睡,總之緊閉著眼睛。

    懷揣擔憂,白爭流趕忙用「視線」在對方身上掃了一圈兒。確定孩子皮肉之下是真真切切的骨骼血肉之後,他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口氣松出去沒多久,白爭流的神思又緊繃了起來。

    「不應該。」他這麼對情郎說,「那幾個『馬匪』不是咱們的對手。既然盯了咱們這麼久,總該再有後招。」

    梅映寒也這麼覺得。可是躲在樹上的人皮傀儡基本已經被他們用返還回去的毒劍解決,餘下零星幾個也縮在林木之間絕不動彈。這副模樣,倒像是只要讓兩人留在原地不動,他們就能心安……

    等等,「留在原地不動」?

    梅映寒心頭「咯噔」一下,意識之潮從四面八方收回,來到腳下!

    他動靜極大,雖然耳朵聽不到、眼睛看不到,白爭流卻還是有所感覺。

    他用疑問目光看向情郎,緊接著,就見梅映寒面色一變。一隻手拉住自己的肩膀,直接帶著自己一躍而起!

    白爭流瞳仁驟縮。縱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也明白,自己與映寒前面所處的地方一定有問題。

    果然,兩人剛剛踩在樹上,就有一條長長「樹藤」從土中破出!若是他們還停留在原地,此時此刻,那條「樹藤」恐怕已經將他們的身體洞穿!

    不過——

    白爭流看著眼前狂舞的慘白色「樹藤」,低聲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看起來的確是樹,偏偏卻有人皮一樣的色澤、紋理。

    一瞬間,白爭流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他喉結一滾,近乎被自己的聯想逼到嘔吐。好在從前經歷了頗多大風大浪,縱然心亂至此,白爭流仍能冷靜判斷:「這樣的東西,地下還有沒有?」

    梅映寒又在地下掃了一圈兒,神情凝重地點頭。

    白爭流輕輕「嘖」了聲,又是厭惡,又是頭疼。

    他喃喃說:「倒是能帶上小孩兒就走,不過一是不處理掉這玩意兒,很有可能走不出去。二是咱們還有希望一走了之,其他人來了,碰到這鬼東西……」一頓,「映寒,咱們去找它們的『根』。」

    刀客決定不再去想這些噁心玩意兒是怎麼生出來的。總歸他們長成了樹藤的樣子,就應該和樹藤一樣擁有根系。

    至於不管不顧、直接打上去——開玩笑呢,那不是眼看著要自己陷入苦戰嗎?

    梅映寒點點頭:「正該如此。」

    很明顯,背後那個存在對白、梅的能力有些了解,卻不算完全。

    至少他不知道兩個青年能動用的另一種視野。否則的話,恐怕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對付他們。

    白、梅分了工。白爭流閃身出現,吸引人皮樹藤的注意力。梅映寒則專心致志,讓自己的「視野」順著人皮藤一路往下延伸,直到抵達盡頭。

    他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變好。

    縱然有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那一片人屍白骨時,梅映寒的情緒依然頗沉重。

    好在沉重是一回事,應對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沒叫白爭流。梅映寒相信,發現自己不在之後,情郎一定能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麼。

    事實也果然如此。留意到梅映寒的氣息從樹上消失,眼前的人皮藤又像是留意到了什麼、想要追去,白爭流再度「嘖」了一聲,提著刀,便朝藤枝涌動的方向砍去。

    刀刃觸碰藤枝的感覺傳遞迴白爭流的掌心,他眉尖再度擰起。

    果真不是尋常藤蔓的觸感,倒像是……

    無所謂了。

    望著眼前白慘慘、在空中舞動的藤蔓,白爭流自言自語。

    「活人我都砍過,再砍砍死人,也沒什麼要緊。」

    他心態良好。面對人皮藤久了,連原本的噁心也不太覺得。

    哪怕到後面,幾個沒倒下的人皮傀儡一併加入戰局,白爭流都能應對得開。

    只是略覺麻煩。

    青年額頭滾落汗水,一心多用。既要防備背心被「馬匪」偷襲,又要留心一個不注意,就被人皮藤捅穿肩膀。

    這樣情形當中,他的注意力愈發集中。

    有時候,白爭流甚至有種恍惚的感覺。像是自己分出了一道意識,從上方俯瞰一切。

    不單單能見到身邊的敵人、被敵人圍困的自己。還能見到已經走出百米,正拿鎮星插入土中,將靈氣源源不斷送入土壤,讓那一片土像是滾水一樣「沸騰」起來的梅映寒。

    「唔!」

    這樣清晰過頭的畫面沒有維持多久,白爭流就感到一陣頭痛。

    他連忙命令自己的意識,將注意力從遠方收回,專心致志應對眼前。

    同時心頭暗暗記住:「那『視野』雖然好用,卻也不能一心多用。否則的話,自己的精力要先堅持不住——」

    思緒未完,又有一個「馬匪」被白爭流一刀砍斷身體。

    大量稻草從他體內灑出,原本高大的馬匪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或許因為沒了填充,身體和外面穿的衣服不再匹配,白爭流甚至看到他的皮殼與衣裳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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