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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換句話說,旁人覺得『穩了』,在高將軍眼裡仍有六成風險。」白爭流咋舌,「果真是再穩重不過。」

    梅映寒則道:「叔爺爺從前與高將軍多年不見,如今也算有機會重逢。」

    白爭流聽了情郎的話,也從自己的喟嘆中回神,跟著道:「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要是換做他自己,經歷了與老友的生死訣別,緊跟著自己也被坑陷、殺死,又在數十年後以另一種方式重生……

    刀客不知道那會兒自己會是什麼心情。唯獨知道,如果到此時自己還能見到情郎、見到諸多故友,情緒自然有所不同。

    「不。」出乎白、梅意料,潘桂思索片刻後,竟然拒絕了「與老友相認」的提議。

    眼看兩個青年驚訝,潘桂先是笑笑,緊跟著換上嚴肅神色:「我從那野墳地里醒來至今,倒也有些時候。前後聽你們說了不少與『鬼境』有關的狀況,又親眼見過芙蓉江下的老鬼墓。

    「能形成『鬼境』,背後定有一個實力頗強的怨鬼在操控,這話對否?」

    白、梅凜然回答:「是。」

    與還要考慮一下「核心」是否存在於賀城守衛軍這邊的兩個青年不同,潘桂直接道:「不出意外,造成如今鬼境的老鬼,應該就是對面兒的主將。哈,他活著的時候不放過我們的將士,如今死了,竟然還要折磨他們!

    「不光是折磨他們,還要害這幾十年後總算能得一份安寧的百姓,將他們拖入鬼城……」

    講到這裡,潘桂臉上浮現怒容。

    考慮兩個後輩還在身側,中年將軍並沒有讓這份怒容在自己臉上持續太久。沒一會兒,潘桂收斂神色,只朝白、梅兩個叮囑:「我與春月丫頭,便算是你們的『底牌』。老高可信,但都走到這一步了,誰知道他身旁有沒有多餘的眼睛?……為了你我,也為老高,初時呢,先別把我和春月丫頭暴露出來。

    「等到你們得到老高信任了,能在私下場合說話,我們自會出來,與老高相見。

    「到那時候,也算舊人重逢了。」潘桂慢慢說。

    他的眼神一點點變得渺遠,像是透過眼前光景,看到了頗久遠的從前。

    「不光是與我有交情,」潘桂還轉向楊春月,「老高與你家大哥關係也是極好的。說來,我們平日總嫌老高那些計較太過累贅,可真遇到事兒了,也多虧有他事先準備,我們才有斡旋的餘地!你家大哥算是因此被救過一命,那還是你十八九歲的事兒。」

    楊春月聽著這話,先是微微怔忡,隨即也堅定了神色。

    「竟還有這等事嗎?」她道。想了想,又轉頭叮囑白、梅:「你們若有機會,不如觀察一下高將軍的兵器是什麼、一般放在什麼地方。他去世得早,無論用刀用劍,還是別的什麼,都定然不曾像我們的兵器一樣被融到『二十八將』當中。可其中道理想來也算相似,若有機會,便帶他一同離開吧。」

    潘桂補充:「還得老高願意。」

    楊春月便笑:「自然是願意的!潘叔,你忘了你自己那會兒嗎?」

    潘桂「哈哈」一笑,「我那會兒是想走,可架不住你們幾個嘴巴靈。到現在啊,是真的不想走了!」

    死後成靈的兩個將軍,容貌被定格在了他們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但又有一些不同。真正死亡時,無論是潘桂還是楊春月,都在牢房中受了頗多折磨。

    太`祖皇帝要殺他們,又要擋住天下悠悠之口。如此一來,自然要往他們頭上多加罪名。

    可要加罪名,總得講一個「證據」。實在沒有,又要如何?……捏造,屈打成招。太`祖皇帝雙管齊下,二十八將們骨頭硬,尋常情況不會屈服。可他們不低頭,他們的家人卻不一定是同樣的硬骨頭。再有,他們自己不畏懼落在身上的刑罰,可要是眼睜睜看到那些刑罰落在家中旁人身上呢?

    一封昭罪聖旨還是被寫出來了。楊、潘這會兒再想,已經記不得上面都寫著什麼。可他們記得上刑場那天,周遭兄弟們憔悴的模樣。

    打天下的時候,他們何曾想到這麼一天?

    要死的時候,自然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以另一種形式醒來。意氣風發,再與老兄弟們相見。

    看著目露感懷的兩位前輩,白、梅都沒出聲。

    他們靜靜地在一旁做陪。直到前輩們想起他們這會兒身處怎樣環境,提出:「爭流,映寒,今日太晚了。我知道你們有了突破,少睡些也無妨。可從前賀城被圍困了整整三個月,眼下也不知道你們要在此處堅持多久。能休息的時候,還是儘量休息。」

    白、梅這才相視一眼,慢吞吞開口,說明自己的煩惱。

    充斥著呼嚕聲、腳臭味和汗臭味瀰漫的營房……

    潘桂又是「哈哈」一笑,道:「我從前只道你們兩個小子能吃苦。沒想到,到底還是栽在這些事上。」

    白爭流苦笑:「前輩便莫要笑話我們了。」

    梅映寒也嘆氣:「從前,我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只是親身經歷之後,再看楊春月,兩人便更多幾重敬佩。

    自己還是郎君呢!楊春月一個女郎,獨自在兵營里,豈不是更加不便?

    對上兩個小輩的視線,楊春月起先不明所以,後頭倒是恍然。

    她擺擺手,笑道:「這麼看我做什麼?最開頭的時候,我是麻煩了點兒。但到後面,我手下可有專門的女兵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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