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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梅映寒上上下下地看了他片刻。
白爭流任由他看,十分坦蕩。
梅映寒收斂目光,點頭。
餘下半個早晨,兩人便在刀光劍影之中度過。
與心愛之人比試,沒有了面對怨鬼時的壓力焦灼,也沒有面對江湖上旁人時的勝負心思。眼下的刀劍相撞,比起「練武」,更像是一種只屬於白爭流、梅映寒兩個的情調。
兩人找到節奏,慢慢沉醉當中。等到沐鷹出現在院門口,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叫了聲「好」字時,白、梅才算是回神,驚喜道:「沐前輩,您回來了!」
秦桑在一邊插話:「怎麼光叫『沐前輩』?我也回來了!」
白、梅就笑:「秦前輩,您也回來了。」
秦桑這才滿意點頭。
笑過之後,就是正事。白爭流問起:「前輩,你們在宮中可有得到什麼消息?」
秦桑撓撓頭,說:「是有一些,但不算清晰。這樣,先把飯備上,我們邊吃邊說。」
白、梅點頭。
秦桑又嘆氣:「我和師兄才來了不到一年光景,又是江湖人的身份,皇帝待我們頗寬鬆。就這樣,每到進宮的日子,我倆都要狠狠餓一回肚子。」
倒不是皇帝有意不讓他們吃飯。只是早起的時間在前面,中間耽擱的時候又頗長。在外馬車上還能找些點心墊吧墊吧肚子,進宮之後呢?
哦,皇帝會給大臣們賜飯賜菜。
可是吃皇帝的東西,那也是有講究的!
至少秦桑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吃飽。
再想想,他們過了半年就覺得受不了的日子,卻是京中很多大臣要過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輩子的。
秦桑一面和兩個青年說起,一面連聲嘆氣。
「我便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想著做官兒。」他最後總結,「要是我,才不要這麼選。一定要說的話,就當一個逍遙快活的真神仙。」
白爭流聽到這裡,默默失笑,心道:「秦前輩年長於我和映寒許多,卻還是會有這些活潑念頭。」
想到一半兒,旁側傳來一聲咳嗽。是沐鷹,咳完了,他便對師弟說:「對兩位小友說這些是做什麼?忘了正事兒了?」
語氣是出乎白、梅意料的嚴肅。
兩人微微一愣。出神之間,秦桑迅速恢復了沉穩冷靜姿態,開始與白、梅娓娓道來。
果然是「正事」,說:「皇帝最開始其實也不太記得靈源的狀況了,但他身側那太監,就是叫楊保的,還真是個人才。多久之前的事情,他竟然都還能一一想起、複述出來……」
總得來說,靈源在今年春天的確遭受了水患,也有人在那場災害之中喪命、失蹤,不過水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在靈源停留了幾日工夫,大水便退去了。
雖然也留下不少麻煩。譬如許多人家被水浸泡,裡面的家具都沒法再用。再比如有些人家的銀票匣子完全被泡毀,後續生出不少事端。但是,這些都在可以慢慢解決的範疇之中。
對秦桑後面說的事,白爭流只是略略一聽,知道有這回事兒即可。對前面的,倒是十分在意,問:「前輩,你說的喪命、失蹤,可有具體人數?」
畢竟從他們的經驗來看,陰石會影響到的就是這部分存在。
秦桑道:「我便知道,你肯定要問這個。」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可是這麼詳細的東西,縱然是楊保也不記得。」
白爭流、梅映寒聽到這裡,面色之中不免露出失望。
秦桑便道:「師兄,莫要耽擱了,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吧。」
東西?
白、梅兩人一怔,便見沐鷹將手伸入懷中,抖出一面黃色絹布來。
再細看絹布上的內容,這竟是一道勒令看到這番字樣的官府之人配合白、梅兩人行事的聖旨。
白爭流、梅映寒:「……」
他們重新抬頭,看向長沖門師兄弟。
秦桑解釋:「我知道,你們不欲做官封爵,但是有這麼個玩意兒,行事畢竟方便。」
白爭流想想,知道這個道理沒錯。
秦桑又道:「再有,皇帝那邊……」
白爭流笑了:「前輩,我們知道。」
秦桑看他,眼神裡帶著鮮明的「我覺得你不知道我想說什麼」的意思。
白爭流想:「我也不是秦前輩肚子裡的蛔蟲,他這會兒想講什麼,我自然無法猜到。但是能否用這道聖旨、是否要用這道聖旨,卻是我在此番進京之前就已經想明白的事情。」
他作為楊家六郎的徒弟,師門與皇家有血海深仇。若是真介意到無法面對皇帝,白爭流從一開始就不會進京。
但是仇恨是一回事,用皇帝的身份、權力行便利是另一回事。如果面前本身有一條捷徑,他們不走,反倒要拿更坎坷的路來證明決心……白爭流覺得,這不是說明自己正氣凌然,只說明他腦子不行。
——這又不是光牽扯自己的事情。陰石一出,多少百姓會因此遭災?御香坊有周雲韶,好在是守住了叢霄的底線。謝瓊英那邊卻不同,她身旁的那些嬤嬤、宮女加上太監,可是真的不在了。
刀客從沐鷹手中接過東西,想了想,到底有些膈應,沒有直接收入懷中。
梅映寒卻像是知道他所思所想,在白爭流流露出一絲猶豫的時候伸出手,把東西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