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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此刻卻不同了。等到第二波靈氣散去,又有無數活屍失去支撐。不過,大約是身上陰氣的確強過一些同伴,竟有些腦袋、肢體雖然已經散落在地,卻依然蠕動著朝彼此靠近。
白爭流看在眼中,被噁心了個夠嗆。
他往前一步,想要將它們繼續斬碎。偏偏這會兒,青年腦後傳來一陣凌厲的風。
白爭流只來得及側過身體,避開這道攻擊。那以後,他才找到回頭的工夫,看清自己背後的活屍。
只一眼,刀客就意識到,這恐怕是自己在亂葬崗中要面對的、最強大的敵人。
與其他七零八落、渾身都是補丁似的陰氣的「同僚」不同,身後這個不僅衣冠完整,腦袋、雙手這些露在外面的皮膚也顯得非常完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公子哥兒,嘴唇呈現出一種鮮血似的殷紅。
他手上拿著一把扇子,幽幽地看著白爭流。等到與白爭流對視,公子哥兒似的活屍朝他一笑。
笑意擴大之間,唇角也在不斷朝兩邊咧開。
咧開、再咧開……
仿佛只是一晃眼的工夫,那張咧開的嘴,就變成一張血盆大口。上下兩邊,慘白尖銳的牙齒排排密布。但凡被它們碰到,怕是直接變成肉餡兒的下場!
而這時候,因為前面兩次進攻,白爭流丹田內的靈氣已經見底。
他喉結滾動一下,手指因強烈的危機感而變得僵硬。
即便如此,刀客依然沒有後退的打算。
他是習武之人。
他年幼、年少時跟隨師父行走四方,見過頗多百姓苦難……
可無論日子多苦、肚子多餓,在一老一小兩個刀客從他們的住處路過,幫他們除去山中野獸、害人的山匪時,他們仍然願意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
白爭流也說不清楚,自己「護衛百姓」的念頭是如何來的。或許因為那些老人們自己也捨不得吃,卻能大方塞在他手上的雞蛋。或許因為漢子、大娘們揉著他的腦袋,逗一聲「好俊的小郎,要不要留下做我們家的孩兒」。或許因為……
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神清明,堅定如昔。
活屍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食慾,朝白爭流沖了過來。
白爭流一面側身,化解掉活屍動作之間的大半力度。一面抬起長刀,刀鋒向外,擋在自己身前。
以活屍自己的力道,給活屍一個好看!
雙方碰撞,長刀發出一聲沉而厚重的長鳴。
「鏗——!」
白爭流雙腳踩地,到底因為丹田空空,力有不逮。
他在活屍的逼迫下雙臂僵硬發酸,抵在身後的腳不斷滑動、滑動——活屍距離他太近,白爭流甚至可以清晰地嗅見對方身上飄來的腐臭。
對方臉上的貪婪之色更甚,像是覺得刀客已經是他的盤中餐、口中肉!
白爭流卻忽而笑了。
他目光稍稍挪動,卻是從身前活屍身上挪開,看向它身後。
正有一瀟灑劍客解決了那邊的禍患,提劍朝這邊奔來。
下一息,鎮星從活屍心口穿過。那張仿若公子哥兒的俊俏面孔在一瞬間變得僵硬,隨即更加濃郁的腐臭味道從它身上爆發,像是浪潮一樣向四周席捲!
白爭流趁勢朝前一推。如此一來,活屍被更深地釘在梅映寒劍上。這還不算,只見梅映寒手腕一翻,一塊晶瑩膠潤、靈氣濃郁的石塊出現在他掌心,正是前面被劍客接住、淨化的那塊。
此刻,青年將靈石朝前送去,正好沿著鎮星劍邊緣,嵌入活屍心口。
活屍身形更僵,白爭流趁著這個機會從它身前挪開。同一時間,梅映寒也抽出了劍,只把靈石留在對方身上。
兩人同時後退。在他們退到一丈之外的瞬間,只聽到「嘭」的一聲,活屍爆開。
白爭流:「……」原本以為周遭已經臭到了極致,沒想到竟還能更臭一點兒。
他面色微微扭曲,再看身側的情郎,同樣是一臉一言難盡。
兩人再度後退。距離真正拉遠,氣味仿佛也小了一些。又有風吹來,白、梅感受一下,總算覺得可以呼吸。
只是……
白爭流嘆氣:「這身衣服是要不了了。」
回去就扔掉。
不,要不然還是現在就扔吧?總之附近也沒什麼人,應該不會有人看到……
他胡亂想著這些,這時候,梅映寒朝他看來。
白爭流看他神色不太對勁,登時轉移了注意力,問:「映寒?」
梅映寒慢慢吐出一口氣,輕聲說:「爭流,你前面太冒險了。」
白爭流微微一怔。
梅映寒低聲說:「我最先只顧著自己那邊,都沒留意到你……還好我那邊的活屍也不多了,否則的話,等我看到你有麻煩,怕是都不能及時趕去。」
白爭流從情郎話音里聽出了深深的懊惱。
他眼皮顫動一下,虛心地想:「也對,如果自己猛地看到映寒陷入苦戰,差點支援不到,恐怕也和如今的映寒一樣自責吧?」
但他也不算真正冒險。想了想,白爭流說:「我沒事。再說,就算我真不行,不是還有師伯嗎?」
他是習武之人,卻並不是莽漢。白爭流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與自己硬著頭皮堅持,最終卻被活屍一口咬死,周邊百姓也沒了看顧相比,自然還是「我先緩一緩,等靈氣恢復一點兒,再做打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