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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就是去買香啊。」小孩兒茫然說。
見幾個大人還是一臉不懂,張寶兒只好嘆口氣,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給他們說起詳細過程。
「從前阿娘給了我三個銅板,我一直好好收著。」
小孩兒一邊講話,一邊一板一眼地從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紅錦囊里拿出銅板,展示給幾個江湖客看。
「那天,阿爹帶我去御香坊旁邊買東西,他在和老闆砍價,我對著御香坊,忽然想要買香。就把銅板拿出來,在心裡念『我要買香,我要買香』……然後,那個叔叔就出來啦!」
四個成年人:「……」等等,在「心裡默念」和「出來了」之間,是不是還缺了點兒什麼?
他們拿目光表示疑問,張寶兒照舊全無所覺,還在繼續嘰嘰喳喳。
「他問我,想要什麼香呀?我說,阿娘最喜歡的是木樨香。他就笑笑,說我來得真巧,他正做好一分木樨香呢。我問他多少錢,他說就一枚銅板就行。我說是不是太便宜啦?從前阿娘阿爹買香,可沒有這樣的低價。他想了想,說是有點便宜了,那就讓我再送他一樣東西吧。」
江湖客們屏住呼吸,問:「什麼東西?」
小孩兒苦惱:「我也不知道呀!他只是這麼一說,之後就沒影子了。我覺得他就是想送我香,可阿娘不相信,還讓我不要亂撿東西。」
又是一句前後跳躍有些突然的話。四個江湖客聽著,卻忽而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交換目光。沒錯,前面進門的時候,喬掌柜有提過寶兒丟了銅板的事兒。
看來還得找打人詢問。幾人在心頭敲定這個念頭,臉上還是笑著的。白爭流又問寶兒:「那寶兒,你記得那個叔叔是什麼模樣嗎?還有,他在制香大比中得了第幾名?」
對第一個問題,張寶兒一口回答:「他穿著新郎官兒的衣服!也不知道要和哪家姐姐成親了。」
後一個問題,則讓張寶兒猶豫良久。最後捂著臉,不好意思地承認:「我那天睡著了,沒有看到最後。」
白爭流聽著,緩緩吐出一口氣。
雖然小孩兒說出的信息不多,但知道這些,已經十分出乎他的預料了。
總歸他們這裡沒有宋家案中的仵作。就算張寶兒真能描繪出「御香坊叔叔」的面孔,幾人也沒法把孩子的童言稚語轉換成圖畫。聽與不聽,影響不大。
倒是「成親」兩個字,讓白爭流略有深思。
難道御香坊火災的背後不光有比賽排名帶來的妒忌心,還有什麼感情上的糾葛?
——想不通、想不透。
青年心裡嘆息,臉上卻總是一副笑面孔,道:「原來是這樣!謝謝寶兒,你幫我們大忙了。」
張寶兒被這麼鄭重道謝,一下子顯得不好意思起來。他要往外跑,跑之前,又記得朝江湖客們喊:「哥哥,記得,說你們是要買香!買御香坊的香,那叔叔才會出來!——哎喲!」
奔跑著的小朋友,撞到了端著酒菜上樓的他娘親。
屋中眾人只聽到喬掌柜驚叫一聲。他們本能覺得,接下來定然就是碗碟落地的碎響了。可竟然沒有,喬掌柜安安穩穩地把托盤送進屋裡,只臉頰上的一點汗珠,透露了她的真正狀態。
女郎暗暗咬牙,心裡把兒子耳朵又擰了七八遍,臉上還是笑著,「客官們慢用!有事兒叫我就行。」現在嘛,她先去教訓小孩了。
喬掌柜暢想著兒子乖乖認錯的畫面,情緒總算和緩一些。這時候,又聽江湖客們叫住自己,問:「掌柜的慢走,朝您打聽一件事。」
喬掌柜立刻揚起笑臉:「客官!什麼事兒,您慢說。」
白爭流道:「方才寶兒告訴我們,他曾拿回來一盒木樨香。」
喬掌柜微微一愣,臉上笑意收斂很多,嘆道:「他怎麼什麼都和你們說啊?我記得這事兒,那木樨香也不知道從哪兒撿到的,說它好聞吧,木樨香氣是不錯。說它不好聞吧……唉,裡面都不知道摻和著什麼東西,除了木樨香氣,另有一股怪味兒,沖鼻得要命!連原本的香味兒都被蓋住了!
「你們說這孩子,是不是特別愁人?」
白爭流:「……」縱然他沒養過孩子,也知道這會兒不能答「是」。喬掌柜昨天為寶兒年紀小小就會制香而驕傲的樣子還在眼前呢,此刻這麼說,更像是想讓眼前人來夸寶兒。
刀客乾巴巴:「哪有,喬掌柜就是謙遜。」說著,求助地看向旁側。
梅映寒忍俊不禁,接過話頭。短短兩句話,就讓喬掌柜眉開眼笑,又要給他們打折。
幾人吃完早飯,睡了大半日。等到昏時,再度從客棧出發,奔赴御香坊舊址。
這一回,他們嚴格按照張寶兒的指點,開門見山地拿出銀子,朝著空地叫道:「有人嗎?有御香坊的人嗎?我們是來的客商,想要買御香坊的香!
「的香——的香——」
君陶嗓門最大,如今也是他的聲音最清晰地迴蕩在夜空中。
與其相伴的,是夜間「呼呼」的風聲。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眾人再度面面相覷。
白爭流想了想,提議:「不如咱們換種說法?」
君陶撓撓腦袋,「怎麼換?」
白爭流遲疑:「有無御香坊的人在此?我們想要買香。」
話音落下。